回程不似来时,需得急匆匆地赶路。
崔姒与众人都是天蒙蒙亮就开始出发,等过了午时,天气热了,便寻一个清凉之地休息。
诸位护卫闲着没事,还一起上山打猎或是下河摸鱼,弄一些吃的来。
或是大锅炖煮,或是直接生火烧烤,味道都十分的不错。
一日,众人在一处小湖边停歇,正好湖中还种了一些莲花,一张张荷叶圆滚滚的,正好有几人打了七八只山鸡回来,崔姒来了兴趣,便教大家做了一次叫花鸡。
崔姒只要了一只鸡腿和一只鸡翅,然后配着刚刚煮好的粥,吃了六七分饱,最后喝着一杯茶水,坐在一方席子上,看着众人嚯嚯地吃饭喝粥。
路上走得慢,轻松自在是轻松自在了,就是粮食有些不够,每到一处都要赶紧囤一些粮食,不然不够这些人吃。
要说崔姒对身边的人有多好,那也没有,但也绝对不算差了。
平日里能吃饱,到日子有工钱,等到他们三十五岁,就可以安排进她管理的铺子或是庄子做事,工钱照领,算是半退休了。
四十五岁,工钱减半,但可以休息了,什么活都不用做,坐等着领工钱。
可以说,只要到了她这里工作,只要不犯大错,只要她还没倒了养不起,那是一辈子都稳妥了。
所以她身边的人,几乎没有吃里扒外背叛她的。
大日高悬天际,光晕灼灼,叫人不敢直视,山林间虫鸟鸣叫,不时还听到深林之中公野兽的叫吼声。
风吹过湖面,给炎热的夏天带来一些凉风。
崔姒坐于湖边树下的一张席子上,手中执笔,在案几上陈放的雪白纸上勾勒描绘,很快便出现了一个精致的首饰样式。
江辞年坐在她对面喝茶,问她:“六娘子要开银楼?”
“是要开。”崔姒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看向江辞年,然后解释道,“北燕的疆土越来越大,军队也越来越多,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多。”
“我既为王姬,得了如此尊位,又不想在战场上奔波,便想着能不能赚一些钱财,在钱财这方面出一些力。”
她到底是做不到真的撒手不管,而白白得了好处。
江辞年赞同她:“六娘子觉得这样好就好。”
他这人,自己做事有自己的想法,但却不会对别人做的事情指指点点,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害人害己,在他看来,都是好的。
崔姒忍不住想笑,刚想说什么,却见江辞年突然抬头,往不远处的道路看去。
崔姒脸上的笑意敛了敛,然后也看了过去。
只见道路的尽头有一阵车轱辘声传来,过了一会儿,众人又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原来是四个骑着马的护卫在前面开道,往这边来了。
“你们这些人速速离开,我家郎君要在此处暂歇。”
夏日炎热,此处面临这一个小湖泊,风过湖面传来凉风习习,是个避暑纳凉的好地方。
崔姒手下的护卫已经砍了木头搭建棚子,打算今日便在此处过夜。
听到这话,领头的护卫上前去,询问:“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何人?我家郎君乃是莱州谢氏郎君。”
莱州谢氏?
崔姒印象之中,只记得莱州一个莱州谢氏,那就是崔夫人的母族。
谢氏在莱州深耕百余年,比崔氏在平州还长久,那莱州一州之地,几乎是谢氏的后花园。
当年崔家主迎娶崔夫人,与谢氏崔氏而言,也是两大氏族结亲,强强联合。
“谢氏?”崔姒起身,“莱州谢氏我有所耳闻,在莱州地位尊贵,可你们勿要忘了,此地已经是平州地界。”
“你们谢氏郎君来平州抖莱州谢氏的威风,问过我崔氏了没有?”
竟然是崔氏族人......
这就尴尬了。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然后拱手行礼:“原来是崔氏族人,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我家郎君是谢氏四郎,是崔氏家主夫人的内侄,不知这位是......”
“崔氏,崔六娘。”
“原来是崔六娘子,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认清了双方的身份,谢家的护卫赶紧去禀报,没一会儿,便有一辆华贵的马车驶了过来。
雪白的骏马拉扯车,车厢雕金玉饰琉璃,轻纱拂风,软香如烟。
那马车上,先是下来了四位长相美丽的美婢,然后一个身着白袍的郎君才施施然从里面走了下来。
见到了崔姒,对方一双含情目微眯,笑得轻佻风流:
“原来是六娘,两年不见,当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实在是叫人有些念念不忘啊。”
“大胆。”有将士出言呵斥,“但对王姬放肆。”
“哦,瞧我,我都忘了,六娘如今已经是北燕王姬了。”谢四郎谢瑬挑眉一笑,“在原州城便听闻了王姬大破重山关的消息,当真是如雷贯耳啊。”
“谢四。”崔姒语气微平,“如果你学不会如何说话,那就不要说了。”
谢瑬闻言,故作伤心地捂住心口:“娘子这样说话,委实是令我好生伤心难过,也不知我遇见了娘子,便是宋玉遇见了巫山神女也难以相比。”
“愿与娘子长相伴,共赴巫山云雨时......”
江辞年抬手一弹,一颗小小的药丸被弹入了谢瑬的嘴里,他还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然后彻底说不出来了。
“咳咳咳!”谢瑬抓住自己的喉咙使劲地咳嗽,却没能将弹进喉咙的药咳出来。
“郎君!”
“郎君你如何了?”
谢氏诸人乱成一团,那四个美婢更是急得双眼通红,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咳咳!咳!”谢瑬咳得险些没翻白眼,都没能把那颗药咳出来,反而是脸色寸寸变得灰白。
崔姒诧异地看了江辞年一眼,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一手。
江辞年被她这样看着,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烫,解释道:“医毒不分家。”
他医术不错,用毒,自然也是会一些的。
只是他平日里用不上,就没用而已。
崔姒轻笑了一声:“哦。”
“哦?”
“嗯,就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