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之内，死寂无声。
张狂的惨叫犹在耳边回荡，那“噗嗤”一声闷响，更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和恐惧，弥漫在空气中，几乎令人窒息。
杨林端坐帅位，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他刚才那番斩将立威，虽震慑了几人，却也让这本就貌合神离的联盟，裂痕更深。
窦建德脸色变幻不定，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他心疼爱将惨死，更恨杨林跋扈！但眼下，强敌在前，他也只能将这口恶气，死死咽回肚子里！
刘黑闼和李子通等人，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杨林的狠辣，远超他们的想象！连窦建德的面子都丝毫不给，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大帐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仿佛一根弦，绷得紧紧的，随时都可能断裂！
就在这时！
“报——！！！”
又是一声急促的禀报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一名负责了望的斥候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愕和……难以置信的愤怒！
“禀……禀报老王爷！各位王爷！”
斥候兵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颤！
杨林眉头一拧，不耐烦地喝道：“讲！吞吞吐吐作甚？！”
那斥候兵被杨林的气势一压，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道：“回……回禀老王爷！虎牢关……虎牢关外的瓦岗军……撤了！”
“撤了？”
窦建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那支杀神般的陷阵营，就这么走了？
“如何撤的？” 杨林追问，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斥候兵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快说！” 杨林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斥候兵脖子一缩，不敢再迟疑，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他们……他们是……是大摇大摆撤回去的，队形整齐，步伐缓慢，就像……就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
“而且……而且……”
斥候兵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了下去，仿佛接下来的话，烫嘴一般。
“而且什么？！给本帅说清楚！” 杨林怒拍帅案！
“是！是！” 斥候兵吓得浑身一抖，闭着眼睛喊道：“他们在撤退的时候，还……还派人对着咱们大营的方向喊话！说……”
他顿了顿，似乎不敢复述那原话。
杨林眼中寒光一闪：“说！”
斥候兵心一横，豁出去了：“他们说……
难道各位王爷麾下，尽是些如此不堪一击的饭桶吗？！连追上来送死的勇气都没有？
“轰——！！！”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瞬间引爆了整个中军大帐！
“放肆！！！”
“竖子！安敢辱我！！”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瓦岗贼寇！本王与尔等势不两立！！”
杨林、窦建德、刘黑闼、李子通！
四位联军统帅，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杨林气得须发皆张，猛地一拳砸在帅案上，坚硬的木案竟被他砸出一道裂痕！“好！好一个君墨渊！好一个陷阵营！竟敢如此小觑我等！”
窦建德更是暴跳如雷，脸色涨得如同猪肝！他本就因张狂之死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被瓦岗军这般赤裸裸地羞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再也无法忍受！“瓦岗小儿！安敢如此猖狂！真当我五十万大军是泥捏的不成？！”
刘黑闼双目赤红，厉声道：“杨老王爷！窦王！不能再等了！明日便全军攻城！定要踏平虎牢关！将那君墨渊碎尸万段！”
“对！攻城！攻城！” 李子通也是咬牙切齿，脸上肌肉都在抽搐，“今日之耻！百倍奉还！定要让瓦岗贼寇，尝尝我等的厉害！”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转身，对着帐外厉声喝道：“来人！”
一名亲卫连忙应声入内。
李子通面色狰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速速！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传本王将令！命我麾下心腹大将——伍云昭！即刻点齐本部兵马！火速前来虎牢关汇合！”
“告诉他！本王要亲自率领他！会一会瓦岗的‘英雄’！定要将那高顺、罗成之流，斩于马下！以雪今日之耻！！”
“遵命！” 亲卫不敢怠慢，领命飞奔而去。
大帐之内，杀气腾腾！
方才因张狂之死而产生的隔阂与猜忌，似乎在瓦岗军这狂妄的挑衅之下，暂时被共同的愤怒所掩盖！
他们的目光，齐齐望向虎牢关的方向，充满了……嗜血的疯狂！
“好！” 杨林眼中厉芒一闪，沉声道，“既然诸位都有此决心！那便传令下去！”
“全军将士！饱餐战饭！磨砺兵器！”
“明日五更！尽起大军！”
“强攻虎牢！！！”
“不破雄关！誓不回还！！！”
“遵命！！！”
众将齐声应和，声震屋瓦！一股同仇敌忾的气势，终于在联军大营中升腾起来！
……
与此同时。
虎牢关，城楼之内，帅府大堂。
高顺、罗成、尉迟恭三人，已经卸下染血的头盔，身上的甲胄依旧带着未干的血迹和刺鼻的腥味，正向端坐于帅位之上的君墨渊禀报战况。
大堂之内，灯火通明，气氛却与联军大营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沉稳。
高顺上前一步，声音依旧平稳，却难掩一丝战后的疲惫与……遗憾。
“启禀主公！陷阵营幸不辱命！已将来犯之敌先锋，王霸、张狂所部两万兵马，彻底击溃！”
“敌将王霸，已被当场斩杀！张狂仅带千余残兵狼狈逃回！”
“此战，我陷阵营伤亡三百余人，歼敌近一万九千！极大打击了联军的嚣张气焰！
尉迟恭瓮声瓮气地补充道，脸上带着几分可惜：“主公！俺们打得正痛快！那帮孙子居然不追了！真是可惜了！”
罗成也是一脸意犹未尽，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懊恼：“是啊主公！咱们在关外预设的几处陷阱，都白费了！若是他们敢追出来，保管让他们再吃一个大亏！至少还能再留下他们几万人！”
三人言语之间，都流露出未能扩大战果的惋惜。
毕竟，以五千破两万，斩杀敌方悍将，这等辉煌战绩，若是能再诱敌深入，聚而歼之，那更是……完美！
然而，端坐于帅位之上的君墨渊，闻言却是淡淡一笑。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扫过面前三位浴血归来的爱将，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嘲弄的弧度。
“呵呵……”
君墨渊轻笑出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自信。
“可惜？”
“有何可惜？”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来到地图之前，目光落在联军大营的位置。
“陷阵营此战，目的在于立威！在于震慑！在于打掉杨林那老匹夫和那群乌合之众的锐气！”
“如今，目的已达！甚至……超额完成！”
“至于追击？”
君墨渊转过身，看着高顺、罗成、尉迟恭三人，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你们觉得……”
就凭杨林帐下那群被吓破了胆的废物！
他们……还敢追吗？
君墨渊的声音，充满了……绝对的自信和……对敌人深深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