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渊深邃的目光，方从那巨大的军事地图上移开，那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势尚未完全收敛。
“咚！咚！咚！咚——”
“呜——呜——”
就在此时，关外，那沉闷而急促的战鼓声，以及凄厉刺耳的号角声，再次打破了虎牢关清晨的宁静！
鼓声如雷，带着一股压抑许久的愤怒和……不甘！
号角呜咽，仿佛是无数亡魂在战场上空盘旋哀嚎！
“报——！”
一名负责了望的斥候兵，带着一身风尘，从城楼上飞奔而下，冲入帅府大堂，单膝跪地，声音急促：
“启禀主公！关外……关外敌军再次列阵！杨林、窦建德等人，正在阵前叫战！”
“哦？”
君墨渊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刚刚才吃了那么大的亏，死了上万人，连先锋大将都被斩了，居然还有胆子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是杨广和窦建德老糊涂了，还是……有所依仗？
他踱步走到大堂门口，负手而立，目光投向关外那旌旗招展、杀气腾腾的联军大阵。
“哼！一群手下败将，还敢前来聒噪！” 尉迟恭瓮声瓮气地骂道，摩拳擦掌，“主公！让俺老黑出去，再杀他个人仰马翻！”
“敬德稍安勿躁。” 李靖抬手制止，目光凝重地看向关外，“敌军昨日新败，锐气已失，今日如此反常，必有缘故。主公，依靖之见，只需坚守不出，任其叫骂，不出半日，其军心必乱。”
” 罗成也点头附和，“敌军看似势大，实则外强中干，我等只需以逸待劳。”
众将纷纷点头，都认为此刻没必要理会敌军的挑衅。
然而，君墨渊却缓缓摇了摇头。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一阵“咔咔”的轻响，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呵呵，诸位将军所言，固然是老成持重之策。”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将，脸上带着一丝轻松惬意的笑容：
“不过嘛……”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轻快起来：
“本王坐镇中军，调度全局，这浑身的筋骨，倒是许久没有好好活动过了。”
“今日天气不错，正好，出去松快松快！”
“——来人！取本王的‘吞天麒麟甲’和‘破掳戟’来！”
“什么？！”
“主公？！”
“万万不可啊主公！”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李靖、李存孝、杨再兴、罗成、尉迟恭、苏定方……所有将领脸色剧变！
“主公三思！” 李靖第一个上前，急声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乃三军统帅，万金之躯，岂能亲身犯险？！”
“是啊主公！” 杨再兴也急了，“杀鸡焉用牛刀？！外面那些土鸡瓦狗，何须主公您亲自出手？末将愿为先锋，取下杨林老儿的首级！”
“主公！末将请战！” 李存孝言简意赅，但语气中的决心不容置疑。
“主公，让末将去吧！” 连一向沉稳的高顺，此刻也忍不住开口。
看着众将那焦急担忧的神情，君墨渊心中一暖，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
亲兵已经捧着那副流光溢彩、威武不凡的暗金色铠甲，以及那杆散发着凛冽杀气的狰狞长戟上前。
君墨渊亲自接过，动作娴熟地开始穿戴。
甲叶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摩擦声。
“放心。” 他一边扣紧护心镜，一边淡淡地说道，“本王只是下去……热个身。”
“就凭关外那几个货色，还伤不到本王分毫。”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绝对自信！
“你们，且在城楼上为本王掠阵便是。”
话音落下，吞天麒麟甲已然上身，衬得他本就挺拔的身躯更显威猛！手持破掳戟，立于堂前，一股睥睨天下、霸绝寰宇的恐怖气势，油然而生！
众将看着此刻宛如天神下凡般的君墨渊，再多劝谏的话，也堵在了喉咙里。
他们太了解自家主公了。
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且……不知为何，看着主公这副样子，他们心中那份担忧，竟也奇异地平复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强烈的期待！
期待着看到，这位一手缔造了瓦岗神话的天下第一反王，亲自出手时，是何等的风采！
“开城门！”
君墨渊翻身上马，坐下那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战马“墨麒麟”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
“主公——！” 众将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君墨渊回头，朗声一笑：“观战即可！”
随即，他双腿一夹马腹，墨麒麟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朝着洞开的城门，疾驰而去！
李存孝、杨再兴、罗成、尉迟恭四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立刻点起亲兵，紧随其后，奔上城楼，占据有利位置，目光死死锁定着关下！
……
虎牢关外，联军阵前。
杨林、窦建德、刘黑闼等一众联军高层，面色阴沉地立马阵中。
昨日的惨败，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们脸上，让他们颜面尽失，军心动摇。
尤其是杨林，麾下大将张狂被斩，更是让他憋了一肚子火。
此刻，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依靠人多势众，再次强行攻城，或者……激出瓦岗军的将领，斩杀一二，挽回些士气。
“瓦岗贼子听着！可敢派人出来一战！”
“缩头乌龟！有种就出来送死！”
几名负责叫阵的隋将，扯着嗓子在关下大声叫骂。
就在这时！
“吱呀——”
虎牢关那厚重的城门，竟然缓缓打开了！
“嗯？” 杨林等人精神一振！
来了！
终于肯出来了！
然而，当他们看清从城门内策马而出的，仅仅只有一人一骑时，不由得都愣住了！
那人，身披暗金吞天麒麟甲，手持一杆造型狰狞的长戟，坐下乌骓马神骏非凡，独自一人，缓缓行至阵前百步开外，勒马而立！
阳光洒在那副铠甲上，反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隔着老远，就让联军前排的士卒感到一阵心悸！
“那是……” 窦建德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君！墨！渊！” 杨林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是他！
竟然真的是瓦岗之主，君墨渊！
他竟然……亲自出战了？！
短暂的震惊之后，杨林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今日他竟敢托大，单枪匹马前来送死！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能斩杀君墨渊，瓦岗贼军必将群龙无首，不攻自破！
“哈哈哈！君墨渊！你竟敢亲自出来送死！” 杨林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厉声喝道，“真是狂妄到了极点！”
“谁去！给本帅拿下此獠首级！赏千金！封万户侯！” 杨林猛地一挥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况，在场的不少将领，只闻君墨渊之名，却从未亲眼见过他出手，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认为其名声多半是吹嘘出来的。
“末将愿往！”
“末将请战！”
“杀鸡焉用宰牛刀！待末将取他首级！”
“大帅！让末将去！”
“算我一个！”
霎时间，五名自恃武勇的，齐齐策马而出！
这五人，皆是有名的悍将，虽然比不上宇文成都、杨林这等级别，但也都是征战多年，斩将夺旗的好手，个个膀大腰圆，手持重兵，气势汹汹！
他们看向君墨渊的眼神，充满了贪婪和……轻蔑！
区区一人，就算再厉害，还能挡得住我们五人联手？
“君墨渊！拿命来！”
五人呈扇形散开，呐喊着，催动战马，挥舞着手中的刀枪斧钺，从五个不同的方向，朝着君墨渊猛扑过去！
马蹄声急如骤雨！
兵器破空，带起尖锐的呼啸！
城楼之上，李存孝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对主公有信心，但这毕竟是一打五！
然而，面对这五人雷霆万钧的合击，君墨渊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甚至……连动都没动！
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马背上，仿佛眼前冲来的不是五名凶神恶煞的敌将，而是五只扑火的飞蛾！
直到那五柄兵器，裹挟着劲风，即将及体的瞬间！
君墨渊！动了！
“嗡——！”
只见他手腕一抖！
那杆一直静止不动的破掳戟，仿佛活了过来！
一道暗金色的流光，如同蛟龙出海，猛然乍现！
快！
快到了极致！
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其轨迹！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冲在最前面的那员使开山斧的壮汉，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从对方那看似随意格挡的戟杆上传来！
他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狂飙！
那柄重达百斤的开山斧，竟被硬生生磕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不知落到何处！
“噗嗤！”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道暗金色的戟影，已经如同切豆腐一般，洞穿了他胸前的铁甲，透体而过！
秒杀！
仅仅一个照面！一员悍将，当场毙命！
“什么？！”
其余四将，亡魂皆冒！
他们甚至没看清君墨渊是如何出手的！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四柄兵器，依旧带着惯性，朝着君墨渊的要害招呼过去！
“哼！”
君墨渊一声冷哼，身形在马背上微微一晃，如同鬼魅般，妙到毫巅地避开了三柄兵器的锋芒！
同时！
他手中的破掳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然回旋横扫！
“唰！”
戟刃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凄厉的风声！
那仅剩的一名使长枪的将领，连人带枪，被拦腰斩断！
鲜血和内脏，瞬间喷洒了一地！
紧接着！
君墨渊根本不做任何停顿！
破掳戟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时而如毒蛇吐信，精准点刺！
时而如猛虎下山，大开大阖！
“噗！”
“咔嚓！”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戟影翻飞之间，剩下的三名隋将，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轻而易举地撕碎！
一个被戟尖挑飞，人在半空，已被震碎了心脉！
一个被戟杆砸中头颅，脑浆迸裂，当场死绝！
最后一个，试图拔马逃跑，却被君墨渊反手一戟，连人带马，钉死在了地上！
碾压！
彻彻底底的碾压！
从五将齐出，到五具尸体横陈！
整个过程，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
甚至……君墨渊坐下的墨麒麟，自始至终，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半分！
“咕咚……”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虎牢关城楼之上，还是关外数万联军阵前，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当场！
只有那五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血腥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君墨渊缓缓收回破掳戟，戟尖斜指地面，一滴滴殷红的鲜血，顺着狰狞的戟刃滑落，滴在尘土之中。
他抬起头，目光冰冷地扫过对面，那早已惊骇欲绝的联军阵列，最终，落在了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的杨林和窦建德脸上。
那充满嘲弄和不屑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杨林老儿，窦建德！”
“这就是尔等……所谓的依仗？”
“五头土鸡瓦狗罢了！也配在本王面前狺狺狂吠？！”
“——还有谁？！”
“或者，你们两个老匹夫，一起上？”
“省得本王……一个个杀，麻烦！”
嚣张！霸道！不可一世！
但此刻，却没有任何人敢出言反驳！
因为，那五具尚在流淌着温热鲜血的尸体，就是最直接、最恐怖的证明！
联军阵前，杨林、窦建德、刘黑闼等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简直是……如同当众被人扒光了衣服，还硬生生塞了一嘴的马粪！
屈辱！愤怒！还有……深深的恐惧！
尤其是窦建德，今日亲眼所见，这种一个照面便轻松斩杀五员悍将的恐怖实力，还是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一阵阵发寒！
他咬着牙，牙齿缝里迸出几个字：
“不……不愧是君墨渊……这份武勇……当真……当真无人能敌啊！”
旁边的杨林，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又转为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死死盯着城下的君墨渊，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冷哼一声，对着身旁的窦建德等人低声道：
“哼！他嚣张不了几时了！”
“陛下……陛下早已派出密使传令！”
“那力能搏龙，锤震天下的无敌猛将——李元霸！”
“已经奉旨，不日即将抵达虎牢关！”
“到那时！任他君墨渊有三头六臂，在元霸的擂鼓瓮金锤下，也只有化为齑粉的份儿！
杨林的声音虽然压低，但那份笃定和……近乎疯狂的期待，却让旁边的窦建德和刘黑闼等人，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李元霸！
或许……只有他，才能制裁眼前这个如同魔神一般的君墨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