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士兵与百姓们也感受到了满清大军的威压,原本略带轻松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等待着战斗的打响。
谭威望着远处的满清大军,语气低沉却带着十足的果决:“只要击败齐尔朗,蒙套便唾手可得,届时漠南尽在我们掌握之中,从此一马平川,再无阻碍。满清若在此受挫,自顾不暇之下,就得好好考虑如何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漠南各部了,当然此战定会死伤无数,可战斗才是军队最好的成长方式。”
他言语间看似风轻云淡,可浓烈的血腥却萦索在所有人的心头,或许这就是上位者的气质吧。
于翠山在一旁听着,心中却暗自思忖,谭威这番话要么是名将的运筹帷幄,要么就是疯子的狂妄自大,以一万多兵力对抗四五万满清大军,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话音刚落,满清军便发起了进攻,果然如谭威所料迅速变阵。
齐尔朗先是派出两翼各千人队,直扑圭圣军车垒阵的薄弱之处,想要撕开一道缺口。
可车垒阵后,新营步兵早已严阵以待,密集的弩箭如暴雨般射出,满清骑兵纷纷中箭落马,几次冲锋都被硬生生击退,留下满地尸体后狼狈撤回。
阿里戈见状,立刻抓住机会,下令步兵出阵搜集散落的弩箭,同时砍杀尚未断气的满清伤兵。
就在满清骑兵再次集结准备冲锋时,这些步兵又故意快速逃回阵中,营造出弩箭消耗过大、兵力怯懦的假象。
这一番操作下来,果然激怒了满清骑兵,不少人在阵前怒骂叫嚣,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圭圣军撕碎。
齐尔朗何等老练,很快识破了阿里戈的伎俩,却也不恼,迅速调整战术。
他大手一挥,四队举着巨型皮盾的步军方阵缓缓向前推进,盾牌层层叠叠,如同一堵移动的铁墙;方阵后方紧跟着数千骑兵,随时准备在步兵突破车垒阵后发起冲锋,显然是想利用步兵的皮盾抵挡弩箭,弥补车垒阵近战薄弱的短板。
于翠山在城门楼上看得真切,清楚这招的厉害,巨型皮盾能有效抵御远程攻击,一旦让满清步兵靠近车垒阵,骑兵再顺势冲入,圭圣军的防线很可能瞬间崩溃,他不由得为圭圣军捏了一把冷汗。
谭威神色不变,待满清步军方阵推进到一定距离,当即下令:“连弩准备!”
城墙上的五十架西蜀连弩迅速分成三组,弩手们屏住呼吸,将枪杆粗的巨弩上弦,瞄准缓缓逼近的满清步军。
杨威站在城楼制高点,紧盯着敌军的动向,当满清步军完全进入射程范围时,他厉声喝道:“发射!”
刹那间巨弩呼啸而出,带着破空之声直扑满清步军。
那些看似坚固的巨型皮盾在巨弩面前如同薄纸,轻易便被穿透,连后面步兵手中的盾牌也无法抵挡,巨弩贯穿盾牌后,直接将满清军士钉在地上,有的甚至一箭穿透两人。
满清步军的推进瞬间受阻,方阵中出现混乱,士兵们看着眼前的惨状,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前进的脚步不由得放缓。
城墙上的圭圣军士兵见状,爆发出阵阵呐喊,士气愈发高涨。
满清步军遭巨弩攻击后瞬间乱阵,前排士兵吓得转身就逃,却被后方督战的己方骑兵无情射杀,齐尔朗早已下令 “退后者死”。
残存的步军无奈之下只能折返回阵地,可刚稳住阵脚,又遭到两轮巨弩打击,箭矢如黑云般落下,半数军士当场阵亡。
剩余者被激起血性,想要拼死冲锋,却突然接到撤退令,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狼狈退回本阵。
齐尔朗望着阵前的惨状,脸色铁青,此刻才恍然大悟,明军此前焚尸,根本不是为了掩盖行踪,而是为了隐藏这种能穿透皮盾的巨弩痕迹!
他心中暗恨自己大意,低估了圭圣军的武器威力。
谋士方正祖连忙上前献策:“将军,明军依仗车垒与巨弩固守,硬攻损失太大。不如调投石车与火墩前来破阵,或派精兵绕后,切断圭圣军从营州至羟县的粮道,届时围而不打,不出十日明军必不战自溃。”
齐尔朗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摇头道:“投石车未随军携带,此地荒芜,运石也极为不便,此计行不通。”
他又琢磨了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按你说的,断其粮道!命格希率前锋营沿东河西段潜行,务必切断明军粮道!”
格希领命,当即率部悄悄撤离战场。
不料命令刚下,圭圣军阵中的投石车突然发动,数十个装着酒水和黏物的大陶罐呼啸着飞向满清军阵。
满清军因队形密集,根本来不及躲避,陶罐在人群中碎裂,蜜水混合着黏物溅得士兵们满身都是,黏糊糊的液体让他们难以握持武器,怪叫声连连,但没有实质性伤亡。
圭圣军趁机发起呐喊,满清军不敢恋战,有序后退百步,与明军保持安全距离。
于翠山在城门楼上看得心惊,他清楚齐尔朗的实力远不止于此,眼下圭圣军虽暂占上风,但满清主力并未受损,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他不由得担忧地对谭威说:“都督,齐尔朗狡诈多谋,此次受挫必然会有更狠的招数,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谭威点了点头,眼中却透着自信:“放心,我早有准备。”
众人很快发现,圭圣军的投石车竟能快速调整投石距离,从刚才的百步到此刻的百丈,调整仅用了片刻功夫。
这正是岳朋大徒弟岳基的技术革新,他在投石车上加装了可调节的配重与滑轨,大幅提升了投石车的灵活性与射程精度。
谭威对此极为满意,不仅重赏了岳基,还特意嘉奖了培养出如此人才的岳朋,称赞他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圭圣军对技术革新者的丰厚奖励,很快在营州工匠五营中掀起了一股革新热潮。
工匠们纷纷开动脑筋,在武器、农具、辎重装备等方面寻求突破,希望能凭借实用的发明获得嘉奖。
章斐作为负责技术审核的官员,每天都要接待数十名前来上报发明的工匠,他仔细测试每一项发明的实用性,将真正有价值的成果整理成册上报谭威,再由谭威下令在全军推广。
这种重视技术、奖励创新的氛围,让圭圣军的装备水平日益提升,也为后续的战斗积累了更多优势。
满清军退后百步,士兵们本以为终于退出了圭圣军投石车的射程,纷纷松了口气,不少人擦着额头的冷汗。
可还没等他们缓过劲来,新一轮的石块、陶罐又呼啸而至,虽然这次伤亡不算太大,但陶罐碎裂后溅出的黏物与石块砸出的零碎伤,还是让士兵们心生惧意。
一名年轻士兵看着身旁被陶罐砸中满脸是血的同伴,忍不住颤抖起来:“咱们再退远点吧,这投石车射程也太远了!”
周围的士兵也纷纷附和,眼中满是恐慌。
齐尔朗脸色愈发难看,他没想到圭圣军投石车射程竟远超出预估,咬着牙下令:“再退百步!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打到!”
满清军只能再次狼狈后退,可刚站稳脚跟,圭圣军阵中突然投出四块百斤重的巨石,“轰隆” 一声砸在地上,不仅砸出四个深深的小坑,其中一块更是直接将一名来不及躲闪的骑兵连人带马砸成了肉饼,血肉模糊的场景让满清军士兵们倒吸一口凉气,不少人甚至当场干呕起来。
紧接着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无数马蜂突然从远处飞来,密密麻麻地扑向满清军阵。
原来圭圣军陶罐中装的糖酒混合物是马蜂的最爱,浓郁的香味顺着风势扩散,引来了大批马蜂。
陆惟君站在阵前,看着蜂群的规模下令道:“投完剩余的陶罐,给这些马蜂再加点‘诱饵’!”
一边说着,他还忍不住感叹:“为了这些糖酒,羟县三月都尝不到甜味了,糖料全被咱们用尽了。”
马蜂如黑云般不断袭击,满清军瞬间陷入混乱。
士兵们纷纷挥舞武器驱赶马蜂,却越挥越多,不少人被蛰得嗷嗷直叫,脸上、手上很快起了一个个红肿的包。
齐尔朗也没能幸免,脸颊被马蜂蛰了好几下,迅速红肿起来,又痛又痒,可他作为统帅只能强忍着不适,厉声下令:“保持阵型!不要慌乱!”
可混乱的场面早已失控,士兵们只顾着躲避马蜂,哪里还顾得上阵型。
谁也没想到,羟县荒废多年,城外小山深处的马蜂竟形成了如此庞大的种群。
方圆数里的马蜂都被糖酒香味吸引而来,数量远超陆惟君预估的近十万只,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满清军队上空,遮天蔽日。
圭圣军军士和城楼上的于翠山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漫天马蜂的规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文强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这规模…… 堪比崇祯初年的蝗灾了,太吓人了!”
于翠山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他征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战场场面。
虽然马蜂对清军的直接杀伤有限,比不上巨弩和投石车的威力,但那铺天盖地的蜂群带来的心理冲击,却让满清军士气大跌,最关键的是两军对战的队形,一旦散乱就归拢不起来了。
他转头看向谭威,心中暗自佩服,谭威不仅善于用兵,连这种利用自然之力的奇招都能想到。
一名将领笑着说道:“虽说杀不了多少敌人,但初战就能挫其锐气,让满清人尝尝咱们的厉害,这效果已经很好了!”
谭威微微点头,目光却始终盯着混乱的满清阵,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待漫天马蜂散得差不多了,谭威眯眼观察战场,见满清军阵形散乱、士兵惊魂未定,知道时机已到,当即抽出腰间长刀高声下令:“骑兵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