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万敌在相继平定拓跋部与刘成的势力后,顺势将并州纳入版图,其势力可以说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此时,他的目光已然投向盘踞豫州的那股势力……那不仅是他问鼎中原路上最棘手的劲敌,更是他重建霸业、号令天下必须拔除的障碍。
豫州卜成仍高举着大宋帝国的旗号,以“为大宋复仇”为号召,这使得大批忠于李宋帝国的旧臣与忠勇将领纷纷归附,其主事者卜成麾下一时间人才济济,成了齐万敌立足北方的心头大患。
同时这也是对齐万敌势力的合法性,进行了一定的打击。
毕竟你卜成还自称于大宋帝国的臣子,那么我齐万敌又是何姿态呢?
毕竟我也是大宋帝国的臣子,而大宋帝国又是我覆灭的……如此之下,我岂不是乱臣贼子了?
在齐万敌看来,若想真正掌控中原,必须彻底击溃卜成势力,一方面是自己的正统性,另一方面是要想问鼎天下,必须拿下中原腹地豫州。
而卜成对此也早有预判,深知齐万敌在平定并州后,下一个目标必然是自己。
这也是他当初急于与段豪议和的根本原因……若与段豪缠斗不休,即便侥幸获胜,也必将元气大伤,届时面对齐万敌的雷霆一击,恐怕只能束手就擒。
因此,卜成始终将重心放在防备齐万敌上。
他的战略构想十分清晰,先击败齐万敌,收复长安,在北方与段豪、齐万敌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在他看来,这已是当前最优的局面……段豪势力雄厚,根基更是深不可测,同时背靠南方的大周帝国,齐万敌麾下兵强马壮,猛将如云,亦非轻易可灭。
如此一来,只要能稳固占据关中和豫州,维持住这微妙的平衡,待后人积蓄足够力量,必能一举平定北方,进而问鼎中原,完成统一天下的伟业。
这是卜成给自己构想的战略意图,也是他认为,他目前能完成的战略构图!
与此同时,远在建康城的皇宫内,欧阳通通过密布的眼线,对北方局势的每一个细微变动都了如指掌。
杨元木的死讯早已传到他耳中,连带着其遗体也被送至建康。
段豪给出的解释是,杨元木遭敌人追杀而亡,其部下抢先夺回了遗体。
但对于真相,欧阳通并不在意……他本就对杨元木毫无好感,在他看来,若非当年杨元木与刘成的掣肘,反攻中原的大计早已成功,他们也不必偏安于这建康城了。
是以,他不仅未以王礼厚葬杨元木,反而细数其数项罪名,褫夺其王爵,仅以普通皇族世子的规格将其安葬。
不过,欧阳通此刻无暇过多纠缠北方事务,他正被江南的内部矛盾所困。
随他一同南迁的北方贵族势力,早已对盘踞江南的本土世家心怀不满,双方围绕权力分配与资源争夺的矛盾日益尖锐,隐隐有爆发之势,这让他不得不倾尽全力去调和与压制。
北方士族对欧阳通一系列偏袒江南士族的政策早已积怨满腹。
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些人祖辈世代辅佐朝廷,南迁前更是朝堂核心力量,手握重权、参与决策,如今却被排挤到权力边缘,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
我们当年抛家舍业,跟着陛下,还有你欧阳通,千里迢迢从洛阳南迁到这里来,为的是匡扶社稷、重振朝纲,可不是来做这寄人篱下的边角料!
这样的抱怨在北方士族圈子里此起彼伏,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站出来公开发难……此人正是陈玄之。
陈玄之身份特殊,既是前朝妃子陈柔的父亲,陈柔乃杨文熙之妃,加上陈家也是赫赫有名的豪族,更是北方士族共同推举的代言人。
他在朝堂身居太保要职,位列第三,是北方势力在朝中最具分量的发声者。
最初欧阳通提拔他,则是为了平衡南北势力。
毕竟朝堂最顶尖的高层中,三个都是来自于北方势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欧阳通看来,自己已经极力的平衡了南北势力。
而这三个顶尖大臣,分别是他欧阳通,太傅,尚书令,而二号人物则是楚随,太尉,尚书左仆射,皇后楚槐容的父亲,另一个就是他陈玄之了。
至于为什么北方士族推举陈玄之,而不选择楚随,其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楚随的家族太拉跨了,上面的这些人,看不上楚随。
虽然楚随是卫将军了,尚书左仆射,朝中的二号人物,但是对于士族门阀等级森严的大周帝国而言,高等的门阀是看不上低等门阀的。
其实北方士族早想找机会敲打南方士族,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由头,只能暂时隐忍。
转机出现在一桩案件上。
会稽郡遭遇灾荒,朝廷下拨了大额赈灾款,命会稽太守负责赈济灾民。
可这笔救命钱到了地方,却被层层盘剥,太守本人更是中饱私囊,最终落到灾民手中的不过是杯水车薪。
消息传回建康,立刻被陈玄之等人敏锐地抓住了把柄。
在南方士族看来,赈灾款“雁过拔毛”本是官场积习……朝廷拨下一百万两,经手官员分润一部分,到灾民手里能有十万两已算“良心”,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但北方士族却决意将此事无限放大:他们痛斥这种行为是“祸国殃民”,要求从严从重惩处涉案官员,甚至牵连了一批与此案关联甚微的南方籍官员。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北方士族的真正目的远不止“整肃吏治”。
他们要借这桩案子彻底扳倒一批南方士族官员,让这些职位空出来,再顺势将自己人安插进去,以此夺回被稀释的权力,重新巩固北方士族在朝堂的话语权。
而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江南士族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认为北方士族是“小题大做”“借题发挥”,暗中串联起来,准备与北方士族周旋到底。
朝堂之上,南北势力的角力因这桩赈灾案骤然升级,无形的硝烟弥漫在建康城的宫墙内外,也让夹在中间的欧阳通陷入了更深的两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