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宅后院聚拢了一大群人。
他们都是来参观范先生新玩具的。
应该说是新工具——煤球机。
这玩意的原理跟蜀地呲水枪差不多，将调和好的煤泥往圆筒里筑，直到空气被排完。
然后在指定位置按住上端的木柄，缓缓提起圆筒，带孔的煤球就这样端正地出现在青石上。
“七爷，我也想玩。”
莽子第一次露出这般玩心，拿过煤球机之后一连做了十几个。
然后是赵构、叶峰等，就连一向仙女般姿态的李灵儿也试着做了一个。
不费劲，甚至很解压，看样子一人一天制造数百个不成问题。
范希文欣慰地看着改良小炭炉里的青焰。
“可以批量生产了。”
赵构拍手。
“我这就让他们去把人领过来。”
考虑到目前只在范宅中做事，只招了三十个粗妇，年龄在二十至四十之间，都是做惯了体力活的。
范希文挑了两人做头领，再将活计详细安排和演示，便让妇人们分班做事。
才半日不到，府里的石炭便被消耗一空，共得煤球二千余。
“实习结束，大家拿了今日的工钱便回家去罢！”
领班崔氏惶恐道。
“大人，可是我等做事不尽心？”
范希文开的工钱不低，每人每日一百五十文，一个月休息四天，做满一个月可得钱五贯。
半贯是奖金。
这比一些糙汉的工钱还高，而且是每日都有活做，活计也不累。
“崔大嫂误会了，府上目前已经没有石炭了，等晚些再买回来，大家可先行回去休息，不扣工钱。”
一众大小娘子不肯，都说愿意在此等候，只要石炭一到便再干活。
范希文劝了一阵，效果也不太好。
“好了！这里还是我做主，大家领了钱回家去，明日按时来即可。”
终于范希文发了威，这才将一群鸭子赶出门去。
“范兄还是那般急公好义。”
赵构忍不住夸赞。
“七爷这是怕那群女子留下来吃饭！”
还得是莽子了解七爷。
以目前情形来看，范希文将煤球定为一斤一个，售价六文。
两斤石炭可做五个，每个煤球成本二文不到。
以每两人一日做五百个计，均摊每个煤球的成本不到三文。
若是以后熟悉了，四个人配合，或许一日可造二千五百个，利润更高。
而每个炭炉成本为三百到四百文，售价为七百文，除去运送、损耗等，也能保证小赚。
“范兄，预计一日能挣多少？”
范希文心中不断盘算，没有纸笔，只在地上写写画画一阵，终究还是没能算出个数目。
“赵弟，如果一家一日消耗几个煤球，就保证挨过冬日，他们愿不愿意？”
赵构不知道民生疾苦，只能摇头。
一旁的高胡却是门儿清。
“自然愿意！以往冬日，用木炭太贵，用石炭也不便宜，关键不经烧。
有了这个小炉子和煤球，百姓们基本不用担忧冬日受冻，况且也就那个把月最冷，又能多花几个钱。”
言下之意，煤球和小炭炉必然大卖。
范希文嘿嘿笑道:
“那就好计算了，一户人家一日用煤球五个，合计三十文，我们赚十五文，一月赚四百五十文，汴京多少户？”
这个赵构熟悉，张嘴便报。
“逾二十五万户，一户四百五十文，那就是...就是......”
数字太大，计算卡壳了。
范希文叹气一声，口算能力太差了。
“一亿一千二百五十文，合十一万二千五百贯。全国有多少户？”
赵构沉思后再答。
“大观四年有计数，逾二千万户。”
“那就是九十亿文，合九百万贯。”
这个数字将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九百万贯，一个汴京城一月的营收！
大宋全年税收才不过数千万贯，合所有收益加一起折价来算估计也不会超一亿之数。
一个六文钱的小煤球，居然能挣这么多！
朝廷一年收益的十分之一。
“我的娘嘞~要是开了连锁店，岂不是数年时间就富可敌国？”
赵构只觉得自己真的掉进了宝山之中，连范宅的草似乎都带了金子的颜色。
“小同志，账不是这么算的。”
范希文敲了敲小炭炉，发出清脆的响声。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买你的煤球，也不是所有人都等着买你的煤球，这只是市场评估而已。”
范希文的古怪言语，大家都逐渐熟悉，此刻正在心中默记新词“市场评估”。
“我们要除去一些额外的开销，除去缴税，减掉不用煤球的客户。
零敲碎打之后，一年能赚个百八十万贯就不错了。”
被巨大数字冲击过的众人，现在也没那么激动了，九百万贯瞬间减掉了九成。
范希文也不想打击众人的积极性，再次道：
“不过我估计，收入至少是这个数，至于上限嘛，也不是九百万贯。”
就连叶峰这武夫也开始关心起来。
“那是多少？”
范希文卖了个关子，先问了一个问题。
“辽、金、夏、吐蕃、大理等国有多少户？”
赵构终于记起范希文说的外国贸易，当即一拍脑门。
“虽然不知具体数字，但加在一起怎么也不比大宋少，范兄说过卖五十文一个煤球，那就是......”
范希文又敲了敲炭炉。
“也照二千万户计算，但利润按十倍计。”
高胡跳了起来。
“十倍！那是多少？”
这次范希文敲的是高胡的脑袋。
“你不知道激动个毛线？！一百万贯的十倍，一千万贯。嗯，至少是这个数！
不过丑话说在前，必须把生意做成才有这么多钱赚，否则只是做梦。”
众人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叶峰突然表明要退出。
“感谢范先生邀请我参与，不过这么大的事，不是我这个小小武人能参与的，有需要帮忙的知会一声便是。”
他知道范希文有本事，原以为只是心性与常人不同，不料还有这等点石成金之术。
但叶峰知道自己的斤两，朝堂诸公玩弄生辰纲、花石纲等已经闹出了何等动静。
这样动辄一月收益千万贯的大事，他只怕参与进去，届时死得连渣都不剩。
高胡迟疑了许久，郑重向范希文行礼。
“高胡愿跟随先生，明日就辞去皇城司职位。”
要么说少年热血呢，这便是榜样。
“那好，我尊重各位，不过有言在先，这些钱哪怕是赚到了，也不应该被我等拿来随意挥霍。”
众人再是一惊，有钱不用，囤起来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