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远在湟州灵县的李庆,也浑身不安。
这几日,对面的北胡与西番联军一反常态。不着急攻城,反而是到处追着自己跑。
李庆也只能在湟州周边的几个县之间灵活穿插,打起了游击。
虽然每战皆胜,但他看得分明——
这不过是敌人的牵制战术。
那就说明,在其他地方,一定在酝酿重大战事!
这天,
正当李庆凝视着地图沉思时,探子忽然来报:
“报——!”
“陛下!幽州大捷!”
“哦?”
李庆抬起头,却并不意外。
窦贵看着皇帝,不禁诧异万分——
皇上难道预料到骏王会胜?
李庆轻描淡写问了几句,探子一一回答,窦贵听得目瞪口呆,李庆却波澜不惊。
最后,
探子自己也感到诧异,又说:
“陛下,小的一路西来,见幽州之外,并无一个北胡兵啊……”
“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路上都有大片马蹄印……”
嗡!
话音落处,
李庆只觉得脑中一声轰鸣,猛地站起身:
“大片马蹄印?往西?”
“是……是的陛下!以小的多年经验看,应该是北胡大军的马蹄印,一路向西而来!”
唉!
李庆猛拍额头,失声惊呼:
“糟了!”
窦贵不明所以,低声问:“陛下,何事如此惊慌?”
李庆没有回答,反而几步冲到巨大的沙盘前,目光死死盯住北境的地图。
他的手指划过幽州,然后猛地指向西面。
“齐利这个疯子!”
“幽州受挫,他竟然不思退兵,反而孤注一掷,全力西扑!”
啊?
窦贵也意识到不妙了。
“他要打哪里?”
哼!
李庆黯然说:
“朔州?河州?””
“这两座城,必定会失守一座啊!”、
啊?
窦贵大惊失色:
“陛下,臣率兵驰援?”
“来不及了!”
李庆身经百战,立刻就接受了现实,镇静说:
“齐利何等人物?他既然选择西进,必然是昼夜兼程,奔袭千里!等我们的援军赶到,一切都晚了!”
“幽州失利的消息,恐怕现在还没传到河州和朔州呢……齐利就是要打这个时间差,趁着两地守军不明所以,防备松懈,发动雷霆一击啊!”
踱了几步,
李庆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沉声说:
“传朕旨意!”
“命蓝田大营,全军即刻开拔!”
“火速赶往大河南岸!”
“依托大河天险,构筑防线!准备迎敌!”
“啊?”
.
窦贵更加不解了,“陛下,为何……为何要去大河南岸?朔州、河州……”
李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缓缓说:
“朔州、河州……无论丢掉哪一个,结果都是一样……”
“一旦北胡铁骑突破了北境防线,下一步,他们就会出现在大河北岸。”
“我们要守,就只能守住大河这条最后的防线了!”
说到这里,
李庆的思绪仿佛飘回了数十年前。
那一年,他刚刚登基,北胡大军却忽然兵临城下。
那是他一生中最为惊险的时刻之一。
而如今,相似的危机感再次笼罩心头。难道当年的耻辱,要在自己手中重演吗?
李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
……
三日之后,河州。
短短三天,这座坚城经历了十几次疯狂的猛攻。
城墙内外,早已是一片狼藉。
处处是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
北胡与西番联军轮番猛攻,乾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李泰带来的四万守军,如今还能站着的,已不足两万。
幸存者个个带伤,人人疲惫不堪。
傍晚,残阳如血。
李泰拖着沉重的步伐,再次登上城楼。
城外,黑压压的敌军营帐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齐利的狼头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忽然,
就在这时,敌阵之中一阵骚动。
数十架高耸的云梯被缓缓推了出来。
“不好!”
张玄素和马周站在李泰身后,同时失声惊呼——
云梯一到,意味着最后的总攻开始了。而以河州此刻的状态,根本无力抵挡。
李泰闭上眼,仰头发出一声悲凉的长叹。
“完了……”
“想不到,竟是本王……丢了这城池!”
唉……
马周、张玄素此时也早已疲惫不堪,只能接受这最后的审判时刻。
就在这时,
“噌——!”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在了李泰身旁的廊柱上!箭尾系着一卷羊皮纸。
是齐利的亲笔信!
信中言辞倨傲,却也开出了条件:定王李泰若肯弃暗投明,归顺大胡,本王念在昔日薄面,可奏请叶护可汗,封汝为“定西王”,仍可统领本部兵马,镇守河湟,决不食言!
“呸!”
李泰一把将劝降信撕得粉碎,狠狠啐了一口。
“齐利小儿!欺人太甚!”
“想让本王投降?做梦!”
他怒吼一声,抄起长弓,站上城头,嗖的一箭,直射齐利的狼头王旗!
接着,
凄厉的号角声再次轰鸣。
呜——
呜——
远处的齐利一身金甲,蠹旗一挥。
总攻开始!
那数十架云梯,在无数士兵的推动下,离城墙越来越近。城头的乾军握紧了武器,准备迎接最后的血战。
李泰拔出了佩剑,准备亲自督战,与河州共存亡。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远处的齐利突然勒住了战马,猛然向后望去,而他身后的北胡军后队,竟传来一阵明显的骚乱和惊呼声。
“怎么回事?!”
齐利惊慌不已。
“报——!”
“我军后队……我军后队遭到大股敌军突袭!”
啊?、
齐利根本不敢相信,怒喝:
“乾国何人?”
“是宇文赞的旗号!”
什么?!
齐利、阿史那、阙勤三人同时脸色剧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宇文赞?!”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湟州困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