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市局档案室的角落里,手边是厚厚一摞旧案卷宗。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只有几盏路灯在远处闪烁着微弱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
我翻到那页泛黄的证人笔录时,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证人姓名:林凯。”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狠狠刺进我的神经。
三年前,林凯作为一起高层贪腐案的关键目击者,在出庭前夕离奇失踪,整个警界一度为之震动。
他亲眼看到某位市长秘书与境外商人交易的全过程,并留下了一份详尽的录音证据,但就在案件即将进入审判阶段时,他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无踪。
而现在,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系统更新的日志中——【未归档证人笔录发现】。
更诡异的是,记录显示他已经接受问话,作证内容清晰明了,逻辑通顺,仿佛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市。
“这不对劲。”我低声喃喃。
柳思思坐在我对面,手里正拿着一杯刚泡好的咖啡。
听到我的话,她微微抬头:“你说什么?”
“林凯……他说自己从未离开?”我合上卷宗,盯着上面的名字,“可我记得很清楚,当年他的住所被彻底清空,连邻居都证实他好几天没露面。”
柳思思皱起眉头:“也许是他失忆了?或者警方之前的信息有误?”
“不。”我摇头,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这份笔录会被标记为‘未归档’?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而且……”我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三年前父亲的案子,编号是L - 027,而这份笔录的编号,也刚好是L - 027。”
柳思思的表情变了。
我们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不是巧合。
审讯室内,林凯正在配合警方做最后的陈述。
我透过单向玻璃看着他,心中疑云密布。
他穿着整洁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神情镇定自若,说话条理清晰,完全不像一个经历过失踪折磨的人。
但他越是正常,我就越觉得不对劲。
“启动洞察之眼。”我在心里默念。
瞬间,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层灰蓝色滤镜覆盖,周围的光线变得模糊不清,而我的意识开始迅速锁定林凯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不是现在的他,而是某种……残影般的画面。
黑暗中的一张金属椅,椅子上有束缚带。
一个人被绑在上面,双眼紧闭,额头上有汗水滑落。
旁边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手中握着某种仪器,电流声嗡嗡作响。
“记住你是谁。”
一句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猛地睁开眼,额头上渗出冷汗。
刚才的画面……不是现实,而是某种记忆碎片。
林凯根本不是自愿回来作证的。
他是被人操控回来的。
“你看到什么了吗?”柳思思靠过来小声问。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使用能力而带来的虚弱感:“他在被洗脑。有人给他灌输了新的记忆。”
“你是说……他现在说的话,都是别人让他记得的内容?”
“很有可能。”我点头,“而且,他们让他在这个时候回来,目的绝不简单。”
柳思思沉默片刻,忽然道:“我们要跟踪他。”
夜晚十点,林凯走出市局大楼,步伐稳健地穿过街道。
我和柳思思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敢靠得太近。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有人尾随,径直走进了城东一处荒废已久的医院大楼。
这里曾是市立第二人民医院,十年前因财政问题停用后一直闲置至今。
此刻,整栋楼黑漆漆的,窗户破碎,门口杂草丛生,看上去就像是被遗忘的废墟。
但我们知道,这只是表象。
“监控还能连接吗?”我问柳思思。
她拿出便携终端,快速调取附近的公共摄像头画面。
几分钟后,屏幕上跳出林凯的身影——他进入了地下层。
“这里下面有空间。”柳思思低声说,“而且不是普通地下室。”
我点点头,目光死死盯着屏幕。
画面中,林凯走过一条长廊,最后站在一扇金属门前,伸手在门禁卡槽上刷了一下。
门无声打开。
那一刻,我脑海中闪过一个词:
镜渊会。
“我们找到了。”我轻声说,“这就是他们的外围据点之一。”
柳思思深吸一口气,眼中闪动着冷静的光芒:“接下来呢?”
我望着那扇门,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潜进去。”
但我必须去。
因为父亲留下的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
“如果你真想救这个世界,就去‘镜渊会’核心……那里藏着真正的答案。”我屏住呼吸,跟着柳思思穿过那扇金属门后的黑暗长廊。
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吸收,四周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合铁锈的味道,像是废弃医院与某种精密实验室的诡异结合。
“这里不像是临时据点。”柳思思轻声道,一边检查手中的便携信号探测器,“有多个生命体反应,在地下三层。”
我点点头,掏出伪造的身份卡贴在胸口的位置:“我们得装作是新调来的研究员,否则立刻就会暴露。”
她看了我一眼,我们在电梯中沉默地等待,直到门缓缓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灯火通明的走廊,墙上挂着“人格重塑中心”的标识牌。
我心中一紧。
林凯的案子,牵涉到这里了吗?
推开门的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异常整齐。
六张椅子呈半圆形排列,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一个人——他们全都穿着相同的白大褂,五官几乎一模一样,连发型都一致。
那是六个“林凯”。
有的闭目沉思,有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还有一个正盯着天花板出神。
每一个的表情都截然不同,却又莫名协调,仿佛他们是同一个人被拆解成了六种性格碎片。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指微微颤抖。
“你看到什么了吗?”柳思思压低声音问。
我没回答,而是直接启动了洞察之眼。
一瞬间,我的眼前浮现出无数情绪波动的画面。
一个林凯在尖叫,被按在椅子上,有人在他耳边低语:“记住你是谁。”
另一个林凯坐在窗前,泪流满面,嘴里喃喃自语:“我不是……不是真的我……”
还有一个林凯站在镜子前,不断对着自己笑,笑到眼角都裂开了。
但只有其中一个——最右边那个,眼神中透出挣扎与恐惧。
他不断地用指甲刮擦手臂上的皮肤,好像想要把自己从某种无形的牢笼中撕出来。
“是他。”我低声说,“那个才是真正的林凯。”
柳思思迅速靠近那人,蹲下身查看他的状态。
“你还记得三年前的事吗?”她轻声问。
林凯抬起头,嘴唇颤抖了一下,终于开口:“我……我记得交易,记得录音,记得那个人的脸……但他们……他们在我脑子里说话……每天都在说……让我忘记……但我没有……我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眼中泛起血丝。
我心头一震。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以为你不是复制品吗?”
我和柳思思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韩烈。
镜渊会成员,专责审讯与洗脑的技术负责人。
“你们不该来这里。”他缓缓走来,手中拿着一枚小小的遥控器,“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话音刚落,他按下按钮。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昏暗。
与此同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 “你也是我们制造出来的。”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脑袋里翻涌着记忆碎片:模糊的手术室、冷冰冰的仪器、还有那个曾经我以为是父亲的人影。
“不……我是我自己!”我咬紧牙关,狠狠掐住自己的手腕,疼痛感将我拉回现实。
灯光重新亮起。
我喘着粗气,额头布满冷汗。
韩烈已经不见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人。
而林凯瘫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
“我们必须带他离开。”柳思思扶起林凯,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我点头,正准备行动,余光却突然瞥见房间角落的一面巨大镜子。
那是我之前没注意的东西。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映照出整个房间的景象。
包括我。
可当我走近几步,看向镜中的自己时,我的心猛然一沉。
镜子里的我……
并没有跟着我一起停下脚步。
他还在往前走。
一双冷漠而熟悉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他,却向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