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央的马车来到的时候,魏王已经调整好了心情。
他抱着两壶美酒,非要带上。
然而车帘掀开,里面坐满了人,魏王愣住。
“你们怎么都在?”
平王冷冷盯着他:“把你那破酒坛子放下,看看这马儿还拉得动吗?”
萧贺夜道:“三弟,将你的马车牵出来一辆,让四弟跟你过去坐。”
平王狭眸如眼刀般看向萧贺夜:“把本王撇下去?你倒说的简单,自己怎么不去。”
许靖央却说:“魏王殿下上来吧,宁王的马车是两匹马,相信还算拉得动我们。”
魏王果断挤了上去,许靖央身边是萧宝惠和萧贺夜,他只能挤着平王坐。
“今晚不是七夕么?”魏王说,“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过?”
萧宝惠笑眯眯的:“是啊,我跟靖央带着皇兄们玩儿,三哥,你开不开心?”
魏王嘴角抽动,口是心非说了声:“开心。”
他余光看了眼许靖央,发现她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魏王顿时也舒展了眉头。
她开心了,那他也就开心。
马车疾驰,一群护卫暗中跟随。
车轮碾过石板,碾过月光,最终踏上山道,直至停在一个岔路口。
许靖央提着一兜子看起来沉甸甸的包袱,带着他们徒步上了山。
萧宝惠牵着她的衣袖:“靖央,我们到底去哪儿?”
“去看星星。”许靖央头也不回地说。
当马车最终停在一处陡峭的山崖前时,夜风裹挟着松涛声扑面而来。
许靖央率先跃下车辕,指着前方,两座山峰之间,两道粗麻绳索在月光下微微摇晃,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谷。
“这是早年挑山工留下的飞索道,”她解下包袱,取出几捆牛皮绳,“我前日亲自查验过,绳索足够结实。”
她边说边利落地将绳索缠绕在自己腰间打了个死结,动作娴熟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萧宝惠瞪大杏眼:“靖央,你的意思是……我们飞渡过去?”
“对。”
“我不敢。”萧宝惠可怜兮兮地拽住她的衣袖。
许靖央便将自己的绳索,也绑在了她身上:“公主同我一起去,我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萧宝惠顿时洋溢起笑容:“好,那我就不怕了!”
许靖央扭头去看三个养尊处优的王爷。
“王爷们若是怕,可以等我带公主看完烟火再回来,对面那个山头,既能俯瞰京城,又能赏烟火,错过美景只怕可惜。”
萧贺夜抬步上前,伸出大掌:“绳子给我一支。”
许靖央果断抛来,他稳稳地接住,随后便在腰上绑了一圈。
“本王同你去。”萧贺夜说的很淡定。
这样的事对他而言,没有半点难度。
不过许靖央上前帮他检查绳索的时候,萧贺夜的指腹却状似不经意划过她的手背。
他沉声道:“不过你得走本王后面,若绳索断了,也是本王先掉下去。”
许靖央笑了:“王爷要是出事,我便是罪魁祸首,岂能独活?”
平王从他们两个当中挤进来,没好气道:“给本王一个绳子,区区飞渡,当年挑山工能做,本王又岂会怕。”
魏王见状,也果断要了绳子。
几人绑好后,许靖央挨个检查了一遍。
走到平王跟前的时候,却听他眯着眼睛说:“将我们几人骗到了这里,你今天绝对有不寻常的目的。”
许靖央抬眸,跟平王四目相对,却只让人看见她眼底那灿若星辰的潋滟光芒。
“王爷害怕就留下。”
“怕?”平王勾唇,一声冷笑,“本王倒要去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掉下去了,本王肯定也会抱住你,谁也别独活。”
萧宝惠听见了,呸呸两声。
“哥,说点吉利话吧,太妃宫中的八哥都会说吉祥呢。”
“闭嘴。”平王凶了一声,走过去看萧宝惠的绳子是否稳妥。
几人准备好,许靖央不让萧贺夜走在最前头,而是自己带着萧宝惠做第一个飞渡的人。
她将绳索挂紧后,拉着萧宝惠走到悬崖边。
松涛卷着水浪的声音顿时更加清晰,崖底不断有水风卷上来。
萧宝惠忽然腿软,连忙闭上眼睛。
许靖央说:“公主别怕,抓紧我的手。”
萧宝惠连连点头:“靖央,有你在,我就会充满勇气。”
“准备好了吗?”夜色里,许靖央侧眸看她。
萧宝惠睁开杏眼,果断握紧拳头:“嗯!”
许靖央最后检查了一遍两人相连的绳结,突然带着萧宝惠向前一跃。
“啊啊啊!”萧宝惠的尖叫声随着绳索荡远。
萧贺夜、平王和魏王站在山崖上看见,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们的身影。
夜风不断掠过耳畔,呼啸嗡鸣。
萧宝惠听到许靖央的声音说:“公主,你睁开眼看看。”
萧宝惠其实不敢,但是许靖央的话,她愿意听。
于是,向来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先睁开了一条眼缝。
瞬间就怔住了。
万丈深渊之上,她们像两片交织的羽毛,乘着月光飞向对岸。
抬头是银河遍布,脚下是翻涌的云海。
侧头看去,远处的京城灯火如散落的星辰,蜿蜒的护城河像一条缀满珍珠的玉带。
害怕的心情渐渐褪去,转变成了一抹激动。
“靖央!我会飞了!”
许靖央笑了一声:“那你张开双臂吧,我会抓紧你的。”
萧宝惠听她的话,小心翼翼伸展双手,感受着逆风拂过面颊。
她们黑发翻飞,萧宝惠心情激动到了极致的顶点。
她脑海里瞬间什么也想不到了,宫墙里的规矩体统、礼教驯化,统统被山风吹散。
萧宝惠忽然感觉她的心很安静,安静的充满了自由。
很快,许靖央带着萧宝惠,稳稳地落在了对面山崖上。
她们两个的身影不断朝对面招手。
萧贺夜眸光一凛,微微后退几步,未等众人反应,便助跑着纵身跃出,矫健的身影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魏王走上前,调整腰间的绳子:“四弟,按序过去,你就在三哥后面吧。”
话音刚落,一抬头,却见平王已经把绳子挂上索,足尖轻点崖边,身形如燕子般轻盈掠出,红袍猎猎。
“哎!”魏王大叫一声,将两坛酒绑在腰上,急忙也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