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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浓重的海雾如一层神秘的纱幔,还未从海面与营地散尽。萧云天单骑冲进破败的营门,那被露水浸湿的马鞍上,六道黄绸诏令湿漉漉地耷拉着,散发着冰冷的水汽,触手一片冰凉。

折断的桅杆斜插在沙地里,发出“咯吱”的声响,半幅染血的“勇”字旗在微风中无力地飘动,那殷红的血迹在朦胧的雾中显得格外刺目。

“参将昨夜咽的气。”跛脚的老伙夫提着豁口铁锅,脚步拖沓,铁锅碰撞地面发出“哐当”声。他浑浊的眼睛扫过萧云天蟒袍下摆的金线,带着一丝麻木与冷漠,“这锅药汤...原是煮给第七批伤兵的。”

萧云天攥紧马鞭,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与马鞭粗糙的表面摩擦,带来微微的刺痛。

临时医棚里,三十七张草席排得歪歪斜斜,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与腐臭味扑面而来。最外侧的少年士兵正用牙齿撕扯渗血的绷带,发出“嘶啦”的声响,断腿处爬着两只海蟑螂,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受伤士兵突然抓住他衣角,声音微弱而颤抖:“大人,他们说...说截肢的弟兄能多领半吊钱?”

“放屁!”郭启一脚踹翻锈迹斑斑的铜钱箱,铜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两枚永昌通宝滚到发霉的米袋旁,发出沉闷的“噗”声。“兵部明令伤残抚恤金每人二十两!”

潮湿的东南风卷着账册“哗哗”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萧云天盯着“药材费”条目下的朱砂批注——朝廷拨付八万两,实际到账竟不足三千,眉头紧锁,心中涌起阵阵怒火。

装金创药的木箱用官船运来时,缝隙里还卡着半片胭脂阁的歌舞票,那艳丽的色彩与这破败的营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辰时,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日头刚爬上了望塔。萧云天一脚踹开户部临时衙门的柏木门,“砰”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响亮。

刘克扣官员慢悠悠吹开茶沫,发出轻微的“噗”声。案头汝窑花瓶里插着新鲜的金丝珊瑚,散发着淡淡的光泽,那足够换五十匹战马。

“海寇卷走八成军费,萧大人该去剿匪呀。”刘官员的翡翠扳指敲着账本,发出“嗒嗒”声,袖口隐约露出万利钱庄的当票,“再说这抚恤金...活着的人总要吃饭嘛。”

萧云天突然伸手扯断对方腰间鱼符,发出“嘶啦”声,倒出夹层里的银票。

郭启适时递上从伤兵灶灰里刨出的米袋,发黑的官印与银票上的朱砂戳记严丝合缝。他眼神坚定,与萧云天对视一眼,传递着彼此的决心。

“用掺沙的陈米换走军粮,刘大人好胃口。”萧云天将米粒撒在银票堆成的山丘上,看着门外闻声而来的工匠们渐渐聚拢,“就是不知道王战船工匠的斧头,能不能劈开您家地窖的铜锁?”

午后,燥热的空气弥漫在船坞,船坞死气沉沉。二十艘龟裂的战船像搁浅的巨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王工匠用豁口的斧头劈开最后半截木料,“咔嚓”声在寂静的船坞回荡,突然跪在萧云天面前,声音带着焦急:“七日后再不修好龙骨,大潮汛期整个船坞都得淹!”

萧云天弯腰捡起块船板碎屑,粗糙的船板摩挲着掌心,他在掌心碾出暗红的漆粉——这本该是涂在战船底层的防火漆,那股刺鼻的漆味弥漫在空气中。

海岸线传来模糊的哭嚎,如同一首悲凉的悲歌。两个民夫正把咽气的伤兵裹进草席,席角露出半截盖着“抚恤已领”红印的断指,让人触目惊心。

“公子看这个。”郭启从报废的弩机底座抠出团油纸,展开是半张盖着户部章的海盐引票,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奋,“刘老狗倒卖军械的证据。”

暮色染红海面,那绚烂的色彩如同鲜血一般。萧云天独自登上残破的炮台,咸涩的风带着腐烂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他摸出袖中那枚沾血的永昌通宝——今早咽气的小兵至死攥着的“抚恤金”,背后还刻着赌坊的押注记号,铜钱的冰冷触感从指尖传来。

潮水漫过脚边,发出“哗哗”声,他忽然轻笑出声。

海岸线尽头,十七艘商船正趁着暮色起锚,桅杆上青州李家的丝绸旗猎猎作响,船头吃水线却深得像载着整座铁矿。

萧云天攥着盐引票的手指关节发出脆响,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坚定。

炮台下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王工匠带着三十余名船工将户部衙门围得水泄不通,生锈的斧刃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刘大人这珊瑚成色不错。”萧云天踱步到案前,指尖掠过汝窑花瓶,发出轻微的“摩挲”声,突然抄起账册砸向墙面,纸页纷飞间发出“哗啦”声。

郭启扛着刚从地窖挖出的檀木箱闯进来,箱盖震开时滚出十几锭烙着军械库火印的官银,官银碰撞地面发出沉闷的“哐当”声。

刘官员翡翠扳指撞在茶盏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本官要面见......”

“去年腊月二十三,你小妾在万利钱庄存了八千两雪花银。”萧云天扯开米袋,发霉的粟米簌簌落在银锭堆里,发出“沙沙”声,“用掺沙军粮换来的吧?”他突然掀翻案几,露出底部暗格中盖着户部大印的空白盐引——那本该是军需调拨的凭证。

海岸传来沉闷的号角声,二十艘商船正在起锚。

萧云天抓起盐引票对着夕阳细看,票据边缘的墨迹与空白凭证的纹路严丝合缝,他的眼神越发锐利。

“青州李家的船吃水深得反常。”郭启将弩机残骸扔在地上,铁制部件竟闪着生铁才有的灰暗光泽,“他们用粗铁替换了精钢,省下的料子都铸成盐船压舱石。”

刘官员瘫软在地时,船工们已经用斧头劈开第七个木箱。

腐烂丝绸下整整齐齐码着南海珍珠,最底层的油布包里还裹着半块兵部虎符,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奢华与贪婪。

闻讯赶来的伤兵们堵住衙门出口,断腿的老兵用长矛挑开运粮车的苫布,露出底下装满珊瑚的竹筐,珊瑚的艳丽色彩与周围的破败形成鲜明的对比。

子时,海浪拍打着船坞,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萧云天盯着重新核算的账册,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当郭启拎着刘官员画押的供词进来时,海岸线突然亮起三盏诡异的绿色灯笼——那是青州商船约定返航的信号灯,灯光在黑暗中闪烁,透着一丝神秘。

“让了望塔盯紧东边礁石区。”萧云天碾碎掌心的漆粉,暗红色碎末被海风吹成细雾,“明日潮水退去后,派两队人沿着盐渍痕迹搜索。”

残破的炮台上传来夜枭啼叫,那凄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值夜的工匠在修补了望镜时,突然发现二十里外的海面漂着半截断裂的桅杆。

那木料切口崭新,缠着的渔网还挂着几片靛蓝色布条——与白日里民夫裹尸的草席颜色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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