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瑾王和骆玖语的疑惑，祁天枢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师父，徒弟深知您曾立下誓言，这辈子都不会给姓萧的，以及与萧家有关之人诊脉治病。但长公主她姓晏，而且这些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如今她被人下了蛊，实在是不该遭此厄运啊。”
话音落下，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欧阳钟季那张老脸涨得通红，好似这件事真的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瑾王和骆玖语对视一眼，开始慢慢消化这其中的话语。
当今康惠太后萧琼英，乃是先帝的发妻，也是宁国公萧琼河的妹妹。
康惠太后嫁给先帝后，接连生下几个皇子，却都早早夭折。
唯独留下一个公主，便是永宁长公主。
因而，在先帝临终前欲立太子之时，康惠太后仗着母族宁国公的势力，提出皇子中要立太子之人，必须娶萧家女儿为正妃。
一番权衡较量之下，景帝不得不委屈心爱之人周静怡，娶了萧菲媛为皇子妃。
后来登基时这萧菲媛又被封为皇后。
说来也是荒诞可笑，这康惠太后心胸狭隘，为了打压景帝和周静怡这对有情人，连皇后的封号都定成了静宜皇后。
如此强势的太后，对自己的女儿也是全然掌控在手中。
永宁长公主长大成人时，早已心有所属，钟情于一位小将军。
按说这位小将军也非等闲之辈，与长公主很是般配。
可偏偏这小将军对宁国公的党派拉拢并不热衷，反倒向往庄国公带领的军队。
如此一来，宁国公和太后怎会同意这门婚事？
正当永宁长公主满心期待心上人凯旋归来时，却突然得知他已阵亡的消息。
这其中的阵亡真相，无人知晓，实在是蹊跷至极。
之后，她便被强行赐婚给了刚刚升任钦天监监正的祁天枢。
这些年，这对夫妻在外人眼中倒也相敬如宾。
两人多年只育有一个女儿，便是安福郡主祁世珊。
祁天枢的父亲祁玄玑曾多次希望两人能再生一个儿子，好继承这钦天监的世代职责，可惜终究未能如愿。
如今，祁天枢竟说他的妻子——永宁长公主被人下了蛊毒。
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欧阳钟季这个师父竟然不肯救治萧氏子孙，哪怕永宁长公主这个萧家的外戚。
“殿下，你可知我师父为何不救你的姑母？”骆玖语在一旁小声问道。
经她这么一问，刚才还一门心思看热闹的瑾王这才反应过来，这永宁长公主是他的姑母。
这永宁长公主与景帝虽非同母所生，却也是血亲兄妹，而且还是唯一在世的妹妹。
可皇家本就无情，又因太后这老虔婆从中作梗，便是亲兄妹也并非那么亲厚，更何况瑾王与他这个姑母。
但既然小丫头问了，瑾王也得好好琢磨琢磨。
转瞬之间，瑾王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咳，许是欧阳师父与宁国公之间有情感纠葛，这才对萧家心怀怨恨，进而牵连到与萧家有关之人吧。”
瑾王这声音并不小，传到了欧阳钟季的耳中。
那老头怒目圆睁，立刻反驳道。
“放……胡扯。”欧阳钟季终究对瑾王有几分忌惮，可脾气却急得很，“你们当我恨他萧琼河，是因为他也心悦穗宁？我呸。我与穗宁两情相悦，哪里轮得到他争风吃醋。”
“……”
骆玖语只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个惊天秘闻。
“老头你心悦穗宁姑姑？”骆玖语对着欧阳钟季确认一遍，又转过头对着瑾王呢喃道，“你听到了吗？我师父心悦你皇姑母，护国夫人！”
可谁知她如此诧异的表情，却只换来三个平淡如水的回应。
“桑丫头，你跟在我和穗宁身边那么久，难不成你没看出来？”
欧阳钟季甚至对这个徒弟的后知后觉感到有些失望。
难道是他与穗宁的举止还不够亲近？
那可不行，这样宁国公那个老货又要误会，然后兴风作浪。
“我，该，看出来吗？”骆玖语也是懵了。
毕竟在她自己身上，这婚事都是糊里糊涂就被瑾王给骗着定下了。
师父和穗宁姑姑之事，她哪里能知晓？
“咳，总之我和穗宁是两情相悦，那宁国公也只是自作多情非要掺和一脚。他这点心思还不足以让我对萧家恨之入骨。”欧阳钟季已经不指望这个小徒弟能懂他的感情了，于是直接说起当年的那段恩怨情仇。“我恨他和萧家，是因为他为了得到穗宁，用下作手段差点害死穗宁……”
话到这里，欧阳钟季终究是忍不住，双肩颤抖，老泪纵横，再也说不下去。
眼看着平日里机灵古怪，总给自己挖坑的老头哭得如此可怜，骆玖语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只能一边拍着欧阳钟季，一边向瑾王询问。
“宁国公差点害死穗宁姑姑？”
可谁知瑾王也是一脸茫然地看向那边起身安慰欧阳钟季的祁天枢。
“师父？”
祁天枢轻唤了一声，既是安慰也是询问。
欧阳钟季虽然难过，却也明白这意思，点了点头。
“告诉他们吧。”
得到许可的祁天枢这才开口道。
“你们都知护国夫人之所以被世人敬仰，就是因为先帝少时在大涌关战役中被擒，她带领三军不仅救回先帝，更是占领敌方城池，为景国打下江山之事？”
瑾王和骆玖语虽然不知祁天枢为何要说这一段陈年往事，却还是点了点头。
“皇姑祖母巾帼不让须眉，以己之力拯救天下苍生，一直是我所敬佩之人。”
“穗宁姑姑也是我敬佩之人，她是我们女子的典范。”
虽然总觉得这差着辈的称呼有些怪异，但瑾王此刻也不好插话，只由着祁天枢继续。
“其实护国夫人能够带领将士打胜仗，一是因为她英勇无敌，二是因为她当时去宗仙谷向谷主借了一人一物。”
“人……是师父？”这一次骆玖语倒是反应很快。
“嗯，师父精通机关，最是能够破除那些敌方的机关，同时还能给对方制造陷阱。护国夫人第一便是向师祖借了师父。”
“咳，这也是我与穗宁相识相知的开始啊。”
欧阳钟季如此说着，便又是热泪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