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穹顶的汉白玉碎块擦着葛凡后颈坠落时，他刚跃出坍塌的石门。
耳膜被爆炸气浪震得嗡嗡作响，口腔里还残留着血腥气——是刚才飞跃时被碎石划破了唇。
但这些痛觉都像浮在表层，真正让他神经紧绷的，是右肩肌肉传来的灼烧般的刺痛。
那是武者对危机的本能预警，比任何仪器都敏锐。
“三股。”他贴着墙面滑进阴影，喉结动了动。
夜风掀起额前湿发，他能清晰感知到东南方八百米外的三道气劲波动，像三把淬毒的刀悬在半空。
为首那道的气息最沉，压得他胸腔发闷，应该是武师高阶的水准。
通讯器在掌心震动的瞬间，他差点错步。
苏婉儿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炸响：“葛凡！葛凡你说话！我这边监测到苏家老宅地下能量指数飙到红色预警，是不是……”尾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发颤，像被掐住喉咙的小鸟。
“婉儿，冷静。”他背抵着爬满青苔的院墙，指尖快速在通讯器上输入一串代码——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模式”，能屏蔽信号源定位。
借着月光，他看见院外的梧桐叶正在无风自动，是那三股气息逼近时带起的气流。
“水晶球炸了，我没事。”
“没事？”苏婉儿的抽气声清晰得像在耳边，“老宅监控全黑，我让保镖队冲进去找你，可……”她突然顿住，背景音里传来重物撞门的闷响，“等等，他们说后园的青石地裂了条缝，有烧焦的味道……”
葛凡低头看了眼手背。
金色血脉纹路已褪成淡粉，但皮肤下仍有热流在窜动——那是系统刚刚自动修复了他被精神冲击震伤的识海。
他舔了舔唇角的血，声音放得更轻：“别让任何人靠近废墟。那些人要找的不是苏家，是我。”
东南方的气劲波动突然暴涨。
葛凡瞳孔微缩，看见百米外的路灯同时熄灭——是对方用内劲震断了电路。
他反手扣住院墙上的砖缝，借力翻上屋檐，瓦片在脚下碎成齑粉。
“婉儿，切断老宅所有通讯接口，把苏家人转移到地下金库。”他跃上相邻的屋顶时，瞥见院外停着三辆黑色商务车，车窗映出几道人影，“记住，不管谁问，都要说我三天前就离开了云城。”
通讯器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是苏婉儿在调阅安保系统：“明白。但你……”
“我有分寸。”他打断她，脚尖点在空调外机上借力下跃。
地面的积水溅湿裤脚，他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废弃的排水通道口。
水泥管道半掩在野草丛里，入口结着蛛网，却正好能容一人通过。
“挂了。”他按下关机键前，听见苏婉儿轻声说“活着”，尾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三股气息已到五十米外。
葛凡捏碎通讯器扔进排水渠，反手抽出腰间的战术刀——洪萱送的那把，刀鞘上还刻着火焰纹。
他咬破指尖，在管道口抹了道血痕，又用真气裹着一丝微弱的生命波动渗进血里。
追兵若顺着气息找来，这道“残血”足够引他们往相反方向追半小时。
做完这些，他猫腰钻进管道。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墙面，青苔在光斑里泛着幽绿。
他走了二十步，突然顿住——身后传来碎石滚落的轻响。
不是追兵。他侧耳细听，确认那声音来自更深处。
与此同时，东南方的气劲波动在管道外骤然停滞。
葛凡贴着墙屏住呼吸，听见两道脚步声停在管道口，第三道则往相反方向去了。
“有血。”一个沙哑的男声说，“还有活气，应该没跑远。”
“追。”另一个声音更冷，带着金属质感，像是戴了变声器，“上头要活的。”
脚步声渐远后，葛凡摸出战术刀割断袖口，用布缠住手电筒，只留一丝细光。
他继续往管道深处走，靴底踩着碎砖发出咯吱声。
走了约莫三百米，光束突然扫到一片金属反光——墙面嵌着块巴掌大的面板，锈迹斑斑的纹路间，隐约能看见“星芒科技”的标志。
他伸手触碰面板边缘，指尖刚贴上金属，面板突然震动起来。
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的轻响。
葛凡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面板下有电流在窜动，像沉睡的野兽被惊醒。
更诡异的是，这震动竟和他右手背的金色血脉产生了共鸣——皮肤下的热流突然加速，沿着手臂往心脏涌。
“系统？”他低唤一声。
但脑海里没有往常的机械音回应，只有面板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在静谧的管道里敲出急促的鼓点。
他后退两步，光束重新扫过面板。
这次他看清了，金属纹路间刻着一行极小的字：
“灰域入口——仅限天命者。”
（排水管道深处的金属面板仍在震动，葛凡盯着那行小字，喉结动了动。
而在云城另一头，董浩将加密信息发送完毕后，腕上装置亮起红光，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响起：“灰域计划，启动。”）排水管道内的霉味突然被电流焦糊味冲淡。
葛凡盯着金属面板上“灰域入口”的刻痕，右手背上的金色血脉正随着面板的震动频率跳动，就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活物。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战术刀的刀柄让掌心沁出了薄汗——这是他第一次在系统静默时，感受到身体自发的异常反应。
“系统？”他又低声唤了一声，喉结滚动的声音在管道里格外清晰。
意识海依旧空寂，没有往日那机械音的回应。
但指尖刚触碰到面板边缘的瞬间，金属表面突然泛起了幽蓝色的荧光，一行数据流从刻痕中渗出，在半空中凝成了淡蓝色的光屏。
葛凡的瞳孔骤然缩小。
光屏上跳动的代码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云城地下黑市的最高加密协议，就连苏家的顶尖黑客都花了三个月才破解。
可此刻那些0和1却像被施了魔法，自动拆解重组，最终定格成一张泛黄的实验日志：
“实验体07（林若雪）：觉醒时间2021年5月17日，精神力峰值突破武者高阶，符合天命者初选条件。脑波频率与灰域共振率89%，建议植入记忆锚点……”
葛凡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起来。
他见过林若雪手腕内侧的月牙形疤痕，此刻光屏里的影像正清晰显示，那道疤是手术钳夹着银色芯片留下的。
画面切换成监控录像，17岁的林若雪蜷缩在透明舱内，额头上插着十几根电极，嘴里喊着“妈妈”的口型，眼泪却被舱内的负压吸成了冰晶。
“操！”他一拳砸在管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愤怒，而是后怕——如果林若雪的“命运转折”是人为操控的，那自己所谓的“无敌系统”，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实验品呢？
光屏突然闪烁，弹出了新的文档：“天命者筛选标准：血脉异常（金色\/银色\/幽蓝色）、危机时自发觉醒、对系统类外物有强适配性……”葛凡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最终目标：灰域能量具现化，以天命者为容器，重塑世界规则。”
管道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警笛声，应该是苏婉儿调派的安保队到了。
葛凡扯下战术刀上的火焰纹刀鞘，用刀刃挑断了光屏连接面板的导线。
数据流刚消失，他的通讯器碎片突然在排水渠里发出了蜂鸣声——是苏婉儿用苏家主脑的量子通讯，直接穿透了他的信号屏蔽。
“葛凡，我黑进了交通局的热成像。”苏婉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追击你的三拨人里，两拨是‘青莲’的暗卫，还有一拨……”她停顿了两秒，“是云城武协的特勤组。他们现在在东郊立交桥对峙，都以为对方是来截胡的。”
葛凡摸出通讯器碎片，用真气修复了内部电路。
碎片屏幕亮起，是苏婉儿发来的热成像截图：两个红色光斑在立交桥上剑拔弩张，第三拨正往相反方向搜索。
他勾起嘴角，指尖在碎片上敲出了摩斯密码：“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因为你是葛凡。”苏婉儿的回复只有六个字，却让他喉头一暖。
接着是一张卫星地图，西郊钢铁厂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三次，“我爸当年藏过苏家的古武秘籍，地下三层有防精神探测的结界。”
葛凡把碎片贴近耳畔，能听见苏婉儿那边有键盘敲击的声音，“现在就去，沿着护城河走，避开所有监控。我让老周在桥洞放了辆改装摩托，油箱里有三天的压缩饼干。”她突然放轻了声音，“……你走后，我让人在老宅废墟撒了雄黄粉。那些追你的人要是敢碰苏家的地，我让他们连鞋底都沾不上灰。”
通讯声突然中断，葛凡知道是苏婉儿切断了连接——她在替他消除最后一丝信号痕迹。
他把通讯器碎片塞进裤袋，反手拍了拍墙面的“星芒科技”标志。
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像某种无声的警示。
出排水管道时，月亮已经西斜。
葛凡猫着腰钻进桥洞，果然看见一辆黑色摩托，车把上挂着个牛皮纸袋，里面除了压缩饼干，还有洪萱常用的蛇毒匕首。
他捏了捏刀柄，蛇眼宝石在月光下泛着幽绿色——是苏婉儿连他可能需要的后手都准备好了。
发动摩托的瞬间，他故意释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天命之力。
东南方的红光骤然暴涨，两拨追兵的热成像点开始剧烈移动，几秒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葛凡踩下油门，摩托如离弦之箭般窜出桥洞，后视镜里，立交桥方向腾起两团火光。
西郊钢铁厂的铁门锈迹斑斑，门环上的锁早被苏婉儿派人剪断。
葛凡跳下车，指尖拂过门柱上的暗号——三道平行划痕，这是苏家暗卫的安全标记。
他深吸一口气，掌心按在门把上。
“吱呀——”
铁门打开的瞬间，铁锈味混合着潮湿的机油味扑面而来。
仓库内部昏暗破败，霉斑在墙面上爬成诡异的图案，废弃的行车吊钩在头顶摇晃，影子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葛凡刚抬起脚，一道熟悉的冷香突然钻进了鼻腔。
“你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声音从仓库最深处的阴影里传来，带着点被压抑的笑意。
葛凡的瞳孔微微缩小，右手已按上腰间的战术刀。
但那声音里的尾音震颤，却让他后颈的汗毛缓缓放平——是洪萱。
仓库内的尘埃在月光下漂浮，葛凡缓缓走进去，靴底碾碎了一片碎玻璃。
他的目光扫过堆成山的钢铁构件，扫过墙角积着灰的电焊机，最终落在最里面的废料堆前。
那里有个修长的身影，黑色皮衣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却在看见他的瞬间，抬手抛来一个银色药瓶。
“治外伤的。”洪萱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可指尖摩挲药瓶标签的动作，泄露了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葛凡接住药瓶，瓶身还带着她体内的余温。
他抬头时，仓库的通风口突然落下一片锈铁皮，“当啷”一声砸在两人中间。
阴影里，洪萱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毒的星星，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上方，某个监控探头的红灯，正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