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依照约定带你们出了山，上了官道向北经扬州便可出大周。”谢无昙不疾不徐地道。
玉道子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怪笑几声后道：“离开大周？贫道何时说过要离开大周了？那狼崽子想灭了贫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明明已被逼入死路，还想着翻盘，玉道子哪儿来的勇气，或者是他还有什么杀手锏。
谢无昙眉头微蹙了下，嘴上却道：“你如何去向与我无关，你既出得山路，那就该放了我吧。”
玉道子闻言，又是一阵狂妄的笑，“本山人可舍不得放了你。你大姐是个好徒弟，你这当妹妹的一定也不错。不如你也拜于我门下吧，你们姐妹便可与贫道一起修行。”
谢无昙料到玉道子不会守约，也不确定飞声能不能接收到连翘给她的信。如果这些都靠不住，那还有不二楼，逃脱只是时间问题，可玉道子能给她留活路吗？
玉道子手中的匕首再次划过她的腰带，再一用力便会将之挑断，“比起你那姐姐，你可美太多了，如果再加上我炼制的丹药，那神女也比不上你半分。”
说完这老道已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来，“这玉容丸可是好东西，吃了一次就忘不了，下次你会求着找贫道要的。”
年轻道士也笑得阴邪，上前就要捏住谢无昙的下巴。
就在道士得意忘形之时，谢无昙最先察觉到了异常。之前还略显慌张的她，逐渐平静，“玉道子，你猜萧辙会不会追上来？”
“嗯？”玉道子猖狂的神情僵了僵，毕竟是千年的王八，仅一瞬便反应过来。他收敛了笑，满脸皱纹拧得更难看了些，“马车怎么慢下来了，快去看看。”
年轻道士这才发现端倪，连忙回身出了车厢。
车帘外，打扮成车夫模样的另一个道士端正地坐在车辕上，手中还拉着缰绳，可车却停了下来。
“喂，你怎么搞的，师尊没做指示，你怎么将车停了？”年轻道士没好气地责问。
车夫没回应，道士越发生气，伸手就推了他一把。这一推之下，那端端正正坐着的人向上一栽，掉下了马车。
道士大惊失色，还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觉一阵劲风穿林而出，看清那道寒光时，也毙了命。
山道上静得出奇，玉道子叫了道士的名字，没人回答。他便知道，萧辙怎会放过自己呢。
“狼崽子来得倒挺快。”绝境之中，玉道子竟还能猖狂地笑。他躲到谢无昙身后，重新用匕首扼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挑起车帘，“萧辙小儿，贫道已经看到你了，别藏头露尾的，还不给我滚出来。”
林间一匹枣红骏马信步踱来，停在前面的山道正中。马上的男人也如骏马一般，清冷孤傲。萧辙俯视着那车帘内透出的微光，脸上的神色又肃然几分，“玉道子，用一个女人做人质，枉你自称一代天师。”
即便他们早已相识，这也是玉道子第一次见这个男人。男人周身的冰冷气息，隔着几丈也让他打了个寒颤。不由得，玉道子又向里缩了缩，以便将自己完全隐藏在少女身后，“萧辙，你的激将法对贫道可没有用。贫道劝你将玄羽卫都撤了，否则……贫道手一抖，这谢二小姐又细又白的脖子说不定就折了。你，不心痛吗？”
萧辙笑了起来，“玉道子，你的人都死了，就算你劫持了人质，又能怎么逃呢？”
玉道子眉头拧了道“川”。是啊，他的人都死了，现在连驾车的人也没了。若自己驾车，会立即成为玄羽卫的目标。而手里的女人，多半不会驾车，就算会，他也不敢将马车交到她手里。思量之下，玉道子气极，怒骂了一声后，道：“萧辙小儿，你若逼贫道，那大不了鱼死网破。”
“本王来做你的人质，如何？”萧辙不给对方思索的时间，“她没法儿替你驾车，本王却可以，你将谢二小姐放了，换本王做你人质。”
玉道子不傻，怎不知萧辙的计量，“萧辙，你以为贫道看不出你的心眼吗？你想救她，可以，拿你的命来换吧。”
玉道子猖狂的笑声在谢无昙耳边响起，揪得谢无昙心口生痛。错过帘缝，她依稀能看清马背上那道身影。他是骄傲的怀恩王，怎甘愿受制于人，为了她，又何必呢？
她低头看了眼横在自己脖子前的那柄寒刃，思来竟与一年前初见萧辙时一样。那时她能凭一己之力逃脱，今日会否依然。
若成，我幸。若失，我命。
谢无昙攥紧了拳头，只等着最佳的机会。
然而她还未动，马背上的人却已经动了。
“玉道子，本王自断一臂，可能成为你的人质？”萧辙的声音传来，也是此时，他伸出右手捏在自己的左肩之托上，静谧中“咯吱”一声碎响清晰可闻。随着他的一声闷哼，那左臂已经软软地悬吊在了袖中。
萧辙已痛得满头是汗，他勾起唇角望向车内，“玉道子，这可是你唯一的退路。”
玉道子大惊，接着再次狂妄地笑了起来，“萧辙，你真是狠。贫道同意了，你下马，卸下身上的武器走过来。”
萧辙腰间只有一柄长鞭，他将之丢在一边后朝马车走去，到了马车边才停下脚步，“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放人？”玉道子疑惑，“贫道什么时候说过放人了？贫道只是同意让你做人质。”
萧辙没想到被摆了一道，顿时恼怒，“玉道子，你欺本王好骗是吧。”
玉道子的森冷的声音适时传来，“萧辙，这也是你唯一的退路。你可别冲动，谢二小姐还在贫道手里。你安分驾车，贫道会考虑放了她的。”
被人拿捏的感觉，萧辙这辈子也是第一次感受。若车内并非是她，他早灭了玉道子这疯子。但她在，他只能忍着。
萧辙深吸了口气，再次启唇，“玉道子，你若不愿放了她，那至少要让本王知道她还完好无损吧。否则，本王保证，天涯海角也会将你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