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小子竟然是帝都三皇子！”
众人的惊呼声撞碎在秘境的古柏群中，震得枝头露珠簌簌坠落。
在场的弟子尽皆回头，目光如箭般射向百米外斜倚老松的少年——
林策正用枯枝挑着半块玫瑰灵糕逗弄松鼠，碎屑顺着他微扬的下巴滑落，沾湿了衣袖，哪里有半点天家贵胄的威仪？
“公子，咱们……”纪亦念声音颤动。
“无妨。林策虽贵为皇子，却最不拘小节。”
叶萧轻摇绘着“沧海云帆”的玉扇，扇面上的银线随动作晃出细碎银光。
众人这才想起，这位总在试炼摸鱼的谪仙般的人物，竟与三皇子是竹马之交——寻常人连皇宫的朱漆大门都难近半步，他却能与龙子勾肩搭背，这份渊源足以让御天宗的流言蜚语沸腾三日。
“小叶子，深藏不露啊！”李道城跨前一步，铁臂勾住叶萧脖颈，拇指竖得老高，眼底却闪过一丝狐疑。
半个时辰前，他刚要开口与谭郄相认，便被叶萧阻止，那力道大得惊人，指尖几乎掐入他的腕骨。
难不成这看似温润如玉的兄弟，竟是与自己一样的“穿越者”？
他甩了甩头，将杂念抛却。
可他对叶萧这份毫无来由的信任，却让他后颈发凉——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真的有人会不求回报地施以援手？
谭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恭敬地对着林策行大礼，袖中拂过一道银光，方才崩塌的地脉竟如活物般缓缓愈合。
负责试炼的周长老清了清嗓子，声线仍带颤意：“秘境试炼……正常进行。”
弟子们登时作鸟兽散：几名炼气期弟子哭嚎着向御天宗方向狂奔，余下的人则握紧兵器，结伴往秘境深处而去。
叶萧扫过人群，目光在梁玉身上顿了顿——这位冷面女修正盯着血河退去的方向，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的血玉坠，那枚雕刻着骷髅的暗红玉佩。
“我们当然是继续闯啦！”李道城一把搂住毛丁、毛无绝兄弟，三人挤作一团比出歪扭的“耶”字手势，腰间的灵核袋随之晃出清脆声响。
纪亦念轻笑一声，素手抚过胸前闪烁的灵纹：“公子既言我与灵境之缘，自当全力一试。”
管青裁拽了拽妹妹的衣袖，欲言又止。
管青嫣却趁机挣脱，望向叶萧的眸光柔得能化雪，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藕荷色裙角：“叶萧哥哥……要小心。”
李道城强忍笑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调侃：“管青嫣这眼神，比三月里的蜜还甜，我可都瞧在眼里了。”
叶萧像未听见，将传息玉简分发给众人，忽然甩扇转身：“道哥，毛毛丁丁，还有纪姑娘就拜托你了，我去寻处山涧晒晒太阳。”
“喂！小叶子你——”
李道城的抱怨被山风卷得七零八落，回头只见毛丁举着一根结满野果的树枝追得毛无绝满草地跑，纪亦念正皱眉抱臂不耐地看着毛丁二人。
他只得长叹一声，从储物袋中摸出半块硬邦邦的压缩灵饼掰成四瓣：“先垫垫肚子，目标废墟宫殿，出发！”
另一头，林策正趴在舅舅的书房檀木案几上打盹，口水险些坠入茶盏。
林启天望着他发间沾着的松针，无奈摇头：“殿下可知，今日秘境之事已传入御妃娘娘耳中？她怕是又要……”
“怕什么？母妃上月还夸我‘接地气’呢。”林策打了个哈欠，指尖蹭掉嘴角口水。
“那是‘毫无皇子体统’的婉转说法。”林启天递上鎏金信函，封口的五爪金龙蜡印仍泛着温热，“娘娘的信，您且看看。”
林策指尖微颤，拆开信笺，母妃那力透纸背的小楷便扑面而来：“龙策！尔竟在秘境与市井小民称兄道弟，成何体统！为娘十月怀胎，竟生出你这等顽劣之徒……”
他快速掠过前半段千余字的训斥，在“汝兄龙仲已破化神境”“汝兄龙权获镇北侯封号”处顿住，喉间泛起苦涩——大哥龙仲是修真界公认的天才，二哥龙权刚从北境军营归来，因平定魔兽暴乱获封“镇北侯”，唯有他，是皇室族谱里最不起眼的皇子。
信末，母妃字迹稍软：“澹台宫势大，若能与澹台风结为盟友，我儿未来尚可有一线生机……”
林策未看完，便将信纸揉成一团掷入炭盆，火苗“腾”地窜起，将“切勿坠了皇家颜面”几字烧得蜷曲发黑。
“舅父，你府中那三株玉叶花……”他忽然抬头，眸光狡黠如偷腥的猫儿，“借我送个人如何？我瞧着甚是喜爱。”
林启天手一抖，茶盏险些翻倒：“那是我费尽三年心血养来讨好细娘的生辰礼！你可知那花需每日以灵泉浇灌，子时三刻还要以灵力温养？”
“细娘细娘，舅父眼里只有细娘。”林策撇嘴，“我可是皇子，要你几株花是抬举你。难不成你想抗旨不成？”
老臣望着外甥无赖模样，恨不能以手中的《皇室典章》敲其脑壳：“殿下可知‘强取豪夺’四字如何写？当年太祖皇帝微服私访，也不曾……”
“知晓知晓，”林策摆摆手，“不就是‘据为己有’嘛！舅父且放心，待我登基，定赏你十亩玉叶花田——今夜便先送三株来，我要亲自插在叶小姐窗前的琉璃瓶里。”
林启天:这是可以说的吗？
子时三刻，清潭边远处飘来山歌。歌道:“血河弯弯绕山间，采朵灵花送姑娘……”
李道城四人抵达废墟宫殿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眼前的建筑虽已坍塌大半，却仍可见昔日荣光：盘龙柱上的鳞片栩栩如生，台阶上的云纹浮雕虽覆满青苔，却依旧精致如初。
纪亦念忽然拽住李道城衣袖，指尖指向东侧断墙——五只浑身焦黑的妖物正伏在墙角，腥红瞳孔里倒映着众人身影，口中涎水滴落，在石砖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小心！是血雾妖！”毛无绝惊呼，手中乾坤笔已出鞘，笔身泛起淡蓝色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