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几人都怔住了。
电光火石间,江鸿直接动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几把小刀,快准狠的甩向了代行燕!
代行燕脸色微变,抬手露出手腕上的圆环。
但她还没来得及有更多动作,一道白色的结界猝然在她面前出现,挡住了江鸿的刀!
代行燕愕然看向出手的宋真。
江鸿锐利冰冷的视线也同时落在宋真身上。
“怎么?先前说的好听,你原来和她是一伙的吗?!”
申归赵不动声色的往宋真身边站了站,警惕的看着江鸿。
邬灵和很懵:“不是,怎么就动手了!代姐,你说笑的是不是,这种玩笑不能开啊!”
“别的另说,先让她说清楚。”宋真收起结界开口。
纪初看看她,随即说道:“江鸿,等她说清楚。”
而后她往前直面着代行燕,沉着的开口。
“代小姐,不知道我纪家哪里得罪过你了。”
代行燕压下思绪,冷笑道:“这话你应该去问你的家里人,我没兴趣和你多费口舌!”
“可你要是不说清楚的话,今天的场面会很难看。”纪初道,“比如大师,她护着你,你却叫她为难,这很不好哦。”
代行燕攥紧手。
纪初最后道:“还有,你可能不清楚,我父兄他们并不叫我过手家里的任何事,所以我是真的不知情。但如果真有得罪你的地方,我愿意做出弥补,你尽管开口就是。”
“弥补?你要怎么弥补?!”代行燕情绪激动起来,语出惊人:“我父母的命,是你一句话就能弥补得了吗?!”
“……什么??”
纪初错愕。
“当初我父母已经答应你们不会将那些事说出来,可你们纪家还是不依不饶,派人暗害!这些年来,我父母带着我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在七区过了两年太平日子,原以为就能这样拖下去,却又是你纪家的人找上来害死他们!”
代行燕咬牙,“我没有在一见到你的时候就下死手,只是给你设了个套,已经够便宜你了!”
听到这番话,宋真三人登时都看向了纪初。
纪初惊愕片刻,沉声道:“这不可能!你说的话,我怎么相信?还有你说的什么事,又是什么?”
“代春来,陈秋白。这是我父母的名字。你回去问问你家里人,还记不记得这两个名字!”
“还有二十三年前那场半异人的叛乱,他们为了掩盖自己丑事都做了什么,又还记不记得!”
代行燕越说语气越冷。
“反正,像你这种生活在一区那个温室的小公主,享受了家族全部资源利益,生来就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只会天然偏向自己的家人。”
“我就算说了,你信吗?”
说罢,代行燕猛地转身上了车内,将车门哐当一声甩上。
风沙凛冽而过,带来沉寂。
良久,纪初才回过神来,问江鸿:“她说的两个名字,你知道吗?”
江鸿摇头说不知道。
纪家能稳立至今,当然不是手里都干干净净的,他才加入纪家那两年,也被要求做了些事,看到了不少。
但他没记得见过这两个人。
“她父母死于七年前,你要问的话,确实该问你家里人。”宋真开口,看着车子,忽然走过去。
申归赵见此,说了句去周边看看,扭头走了。
剩下邬灵和尴尬的立在原地。
邬灵和挠挠头,“纪姐,我觉得代姐应该不会乱说的,你要不真回去问问呢?”
纪初沉默了下,问江鸿:“你已经联系到我家里了?”
江鸿摸出自己手机看了看,颔首:“接收到信号了。我也把邀请函丢失的。事说了,他们会秘密派人过来,大概两到三小时后到。”
纪初闻言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的看向车子。
宋真已经上了后座。
代行燕余光瞥见她,立马把头撇向一边,手背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宋真从芥子袋里找出纸给她,往后一靠,说道:“你父母是因为庚午叛乱被追杀的?”
“是的。”
对着宋真,代行燕看上去平静多了。
没一会儿,她又主动开口告诉宋真,说不上是在倾诉,还是在找个途径发泄心情。
“我家原本是在四区的,他们在纪家医疗器械的集团里当高管,薪资很高,有自己的房子,过的幸福而满足。”
“但是后来,他们发现纪氏集团内部账上有问题,大笔资金流向不明,有两条医械的产业链也古怪,产品不知道去了哪儿,分区管事也遮遮掩掩。”
“去一区年终汇报时,他们本来是打算上报这件事的,然而碰到了一区那些人做的活人实验被爆出。他们这时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宋真皱眉,“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们了解到一区将实验的事压下去,还用了更多的半异人正常人做实验。他们没法接手自己也间接经手。在看到那么多人开始反抗后,他们也决定把手里的证据爆出来,争取一个所谓的交代。”
“然后——”
代行燕用力闭了闭眼。
“他们就遭到了纪家的封口。”
“原本他们是想把证据给那些半异人的,可那时一区也对半异人动手了,叛乱很快被暴力压下,申完璧那些人逃出了八大区。”
“所以他们没办法了。”
没办法再冒头,因为压根撼动不了,自身难保。
也没办法再做什么,因为申完等人虽然逃出了八大区,可他们还在八大区,他们不敢再做些什么冒险得罪。
“你知道吗,我父母很天真。”
代行燕脸上全是嘲讽。
“他们为了躲避纪家,带着那时才一岁的我逃走,还带上了保留的那些证据。因为他们居然认为那些证据还用得上,认为申完璧那些人还会回来。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们就可以把证据拿出来,换一个公道。”
可结果呢?!
他们等待、期待的那些人压根没有回来!
这些年间,他们只有东躲西藏,心惊胆战!
“我小时候记事起,就意识到了和同龄人的不同。我家里总是频繁的搬家,日子拮据又苦,甚至不敢多出门。”
“我以为原本就是这样,可我七岁那边,他们告诉了我,说他们只是在等庚午叛乱真相的到来,说他们在做对得起良心的事。”
“可我想问,他们这么做,申完璧那些人知道吗??”
代行燕突然转头看向宋真,“你师父又知道吗?!知道的话,为什么当初离开八大区时候不带上我们?就算是到区外那么恶劣的环境,也比在区内连一个整觉都不敢睡的强!”
对这个问题,宋真没办法回答。
她沉默了下说:“我也是两个月前,才知道了庚午叛乱那些事。”
代行燕自嘲的笑出声。
“我知道。”
“在张角村看到徐华年的幻境在七区重犯监狱时,我就明白过来,徐华年就是当年那些实验的核心人员。因为当初实验最开始就是在重犯监狱用犯人进行的。”
“当时你什么反应都没有,我就知道不清楚。”
宋真道:“没错,我也是在见到申归赵,向他问后,才知道徐华年的火种实验是庚午叛乱的起因。”
“所以你们真的都不知道,都不知道我父母做的那些。”代行燕颓然往后靠着椅背,“从小到大,我就因此一直在问我父母,值得吗。”
因为一点所谓的正义、公道,将自己前半生毁于一旦,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藏来藏去,值得吗?
哪怕纪家起初说过,只要交出证据,回去乖乖听话,就不用再带着女儿过那样的日子,却还是坚持,值得吗?
明明那些半异人甚至都不管他们的死活,还是没放弃,值得吗?
代行燕眼眶湿润,说:“他们说值得,说人有时候就是要为心里那口气活着,不能放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