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见大长公主不语,膝行到她身边,哀求,“皇姑祖母,康乐糊涂犯下错事,往后再也不敢了。
昔日得您庇护,康乐求您再庇护康乐一次。”
她决不能暴露,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让皇帝发现。
老公主却挑起她的下巴,“康乐,想做女皇吗?”
“皇姑祖母?”
康乐心头震骇。
老公主云淡风轻,“本宫很欣赏叶惊鸿,本宫记得她封将那日说过的话。
她说男子可做的事,女子亦可,康乐,本宫可替你瞒下这次的事,那你有无这胆色?”
康乐想吗?
做梦都想。
否则为何小小年纪,就四处收买人心,安插棋子?
她也坚定自己能做得好,连皇后那种靠男人上位的,如今都能帮着皇帝处理朝政,她生来就是凤女,为何不能君临天下?
但她担心是大长公主的试探,迟疑不敢出声,只做出惊慌失色的样子。
老公主看穿她把戏,淡淡道,“回吧,老身该歇了,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这是要收回刚刚话的意思。
同时在告诉康乐,她年纪大了,威风不了几日,只能扶持年轻者上位。
康乐咬了咬牙,退后一步,双手撑在地上,头磕了下去。
“求皇姑祖母助我,此恩康乐毕生不忘。”
老公主哼笑一声,“记得你今日承诺,否则便是老身入了土,你往日所为也藏不住。
回去吧,康乐,回去做好你无脑,满心只有情爱的公主,待时机成熟,本宫自会通知你。”
她声望被毁,皇帝怕是要对她动手,甚至要她的命,唯有重新扶持君王,她才能再度掌握话语权。
而康乐有这样大的把柄在她手里,是最好的傀儡。
早在康乐对太子下手时,她便看出康乐的野心,但康乐势力还不够,需要她的相助。
亦或者说,他们彼此利用。
康乐离开后。
心腹疑惑,“殿下怎么不逼问付江的身世?”
老公主看了眼茶盏,心腹会意,忙端到她嘴边,老公主一口口慢慢抿着。
没一会儿,有道黑影落在屋中,“主子,他们两个被抓了,忠勇侯和雷策也回来了。”
屋里静谧几息。
老公主笑,却是回着心腹的话,“是或不是,很快就会知晓了。”
剿匪成功会有捷报传来,不曾听闻捷报,忠勇侯就先回来了。
他自不敢违抗圣旨,擅离职守,只能是剿匪已成,只对外瞒下此事。
可见他这次离京真正目的,是去青州查陈年旧事了,而皇帝知晓一切。
“替本宫更衣吧,本宫也该进宫了。”
穿好衣裳出门时,她慢悠悠丢下一句,“奉命去西北盯着忠勇侯的,解决了吧。”
连要盯的人离开了都不知道,何必活着浪费口粮。
皇宫内。
殷九娘站在帝后面前,笑道,“陛下,民女以身为饵,引得东梧细作悉数落网,可有奖赏?”
皇帝亦笑,“你想要什么赏?”
各国细作潜伏,的确叫皇帝难安,前几日,谢霆舟入宫,说殷九娘可助他拔出东梧细作,但需要禁军相助。
皇帝允了。
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除了老公主身边的皇家暗卫,还有十几个死士。
眼下两个皇子和谢霆舟去审讯留下来的活口,殷九娘趁机来讨赏。
在看到皇家暗卫时,皇帝便猜到今日刺杀,是侯府和殷九娘一起给大长公主下的套。
敢算计大长公主,皇帝倒是好奇,殷九娘想要什么赏赐。
殷九娘拱手,“民女想用此功换陛下娘娘护叶桢三回,可好?”
帝后对视一眼,皇后开了口,“先前你用功绩换她封郡主,如今又是为她,你们师徒关系倒是好。”
殷九娘笑,“她是叶惊鸿送给九娘的孩子,九娘视她为亲女,自想给她更多。
可这孩子命运多舛,主动或被动得罪了不少人,民女能耐有限,只能求陛下娘娘护一护她。”
皇后眸色几不可查地暗了暗。
是啊,天下母亲都该为自己的孩儿筹谋,可她这个母亲,到底是失职了。
皇帝察觉她心思,握了握他的手。
他同意了殷九娘的请求,想早些打发了殷九娘,好安抚爱妻。
殷九娘胆大包天,得寸进尺,“陛下,口说无凭,可否赐墨宝一副。”
皇帝瞪她,“君无戏言。”
竟还敢怀疑他的诚信,他可是天子。
可殷九娘才不怕。
比眼前帝王有气势的她都见过。
她嘿嘿笑着,一副皇帝不写,她就不走的架势,皇帝只好给她写了个凭证。
皇后看殷九娘眼睛不转地盯着皇帝写,被她对叶桢的爱护之心感动,扯了扯皇帝的袖子。
“陛下,温州天花死了不少人,可因着叶桢的种痘术,也免了不少人被感染而死。
种痘术也在其余各州府开展,算是种痘成功了,不如将那赐封郡主的圣旨一并写了吧。”
殷九娘忙同皇后道谢,说了一长串的好话,将皇后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皇帝喜欢听。
笔墨一挥,亲自写了圣旨,待明日让太监前往忠勇侯府宣旨。
殷九娘喜滋滋地走了。
皇后看着她背影,“叶桢很幸运。”
有个这样护着她的师父。
“昭儿是受我连累了。”
皇帝忙安抚,“不是你的错,是那兔崽子气性大。
但他是个明事理的,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朕相信终有一日他会想明白。
等他回来,你再同他好好解释,你那日射杀他,只是阻止他犯下弑君大罪,并非有意伤他,他会明白你的苦心。”
皇后苦涩摇头,“他恨我,若回来再该回来了。”
她还试探过谢霆舟,就算面具下的不是昭临太子,他定也有机会见到昭儿,将她的话转告于他。
可昭儿依旧不曾出现,他定是对自己这个母亲失望透顶。
想到什么,她恳求皇帝,“陛下,那件事我们通过谢霆舟告诉他真相吧……”
“不可。”
对皇后一向温和的皇帝,厉声打断了她,“朕决不能牺牲你,真相公开,他的储君之位也难保。
朕早就做烦这皇帝了,他得稳住他的太子之位,将这江山接过去。”
“可他究竟何时回来?”
见妻子落泪,皇帝呼出一口气,“他不回来,朕就找他回来。
也是先前那些人无用,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人,还叫混账东西将朕留给你的保命丸偷走了。
想想朕就恨不能踹他屁股,等谢邦回来,朕让谢邦去找,谢邦的本事你总信得过,朕会恐吓他,若他找不回太子,他脑袋也别想要了。”
刚被太监领着过来的忠勇侯,闻言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想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