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辙刚审完苏崇岳,也不知他是否已察觉,他们尚未寻到铁证坐实他谋害苏崇漓的罪名,眼下他死咬着不认账。
按律例流程,若再查不出关键物证,这案子怕是要按现有罪证了结。
苏崇岳虽犯了几桩案子,却罪不至死,加上背后有人斡旋,想保他性命并非没有转圜余地。
许辙正为此事头疼,忽见苏欢走来,心里更添几分歉疚,语气也随之软和下来:“苏二小姐伤还没好利索,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苏欢顿了顿,语气平静:“我有要事,必须见叔叔一面。”
许辙眉头微蹙:“这……怕是有些棘手。陛下对苏崇岳的案子格外上心,咱们不敢有丝毫懈怠,看守自然格外严密。莫说是苏二小姐,便是苏家直系亲属,也按规矩不能随意探视。”
苏欢面露犹豫之色。
许辙又问:“究竟是什么事,非要此刻见他?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本官或许能代为传达。”
他实在不解苏欢为何会出现在这戒备森严的刑部大牢外。
片刻沉默后,苏欢轻声道:“许大人有所不知,我堂弟昨夜突然急症发作,已经……没救过来了。”
许辙猛地一怔:“你说苏靖?怎么会突然……”
这消息太过突兀,让他一时语塞。
“正是。如今那边尚在封禁之中,行事多有不便,但这么大的事,若不告知我叔叔,只怕日后会成憾事。”
苏欢寥寥数语,便将来意说清。
许辙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道:“难为你这时候还记挂着这些……也罢,我稍后回去一趟,替你把消息带给苏崇岳。只是他如今还在羁押,怕是没法亲自回去料理。”其实他回不回去并不打紧,只要消息传到便算尽了情分。
苏欢颔首致谢:“那就有劳许大人了。还请您转告叔叔,外头的事不必挂心,堂弟的后事我会亲自操持,必定尽心办妥。”
许辙点头道:“你伤势未愈,还要操劳这些,实在辛苦。”
苏欢唇角微扬,眉眼间漾开温润清和的笑意:“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
望着许辙转身离去的背影,苏欢收回目光,转身走出天牢,登上停在一旁的马车。
小厮见她这么快回来,有些惊讶:“二小姐,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没见着人?”
想来也是,这刑部大牢何等森严,岂是说进就能进的?
苏欢轻轻颔首:“没进去,不过恰巧遇见了刑部的许辙大人,便请他代为转告了。”
许辙大人?那可是吏部尚书!
小厮顿时有些激动:“这可真是巧了!都说许大人办案严苛得很,没想到竟肯帮这个忙!”
苏欢淡笑不语。
她清楚许辙这几日为了案子东奔西走,昨日去丞相府时,看他那心急如焚的模样,便知案情依旧毫无进展。
以许辙的性子,断不会轻易放弃,今日必定会亲自来提审苏崇岳。
她本就没打算真的进牢里去看苏崇岳那张死不认罪的脸,不过是算准了时机来这牢门外“偶遇”许辙。
只要借他之口把消息传到,便能让苏崇岳徒增郁结。
他如今身陷囹圄,连亲族离世都只能听凭外人转述,而她一句“后事我会操持”,更是戳在他无法掌控局面的痛处。
嗯,只要知道他此刻束手无策、心烦意乱,她这趟就算没白来。
“回府。”苏欢轻声吩咐,马车缓缓驶离刑部大牢,扬起一路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