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赫一脸茫然:“我、我说啥了?”
李氏气极,伸手戳他:“你自己说!往后不管她咋选,咱这就是她半个娘家!你咋能说这种话!”
顾赫皱了皱眉:“我掏心窝子说的,咋,你不乐意?”
“谁不乐意这个了!”李氏恨不能翻他个白眼,又记挂外头有人,忙压着嗓子,咬咬牙道,“欢儿那孩子好得没边儿,我打心眼里喜欢。可你这话说出口,往后她咋当咱家儿媳妇?”
她满面忧色:“你是没瞧见,今日梵儿魂都不在身上。你这当爹的,半点不把儿子放心上!”
原来为的这事。
顾赫松了口气,摆摆手:“你要就为这个,趁早歇了心思。他俩,没可能。”
李氏柳眉倒竖:“啥没可能!?”
自家儿子好不容易瞧上个体面姑娘,全叫他爹搅和黄了!
“不光我这么想,你去问梵儿,看他是不是也这么琢磨。”
顾赫哼了声,靠在椅背上,“知子莫若父。就算他先前对欢儿上了心,这会儿怕是早断了念想。”
“咋会?”
李氏一怔,本能要反驳,可瞅见顾赫那笃定模样,又犯起嘀咕。
其实她也隐隐觉出不对,就是说不出究竟。
顾赫瞥她一眼:“你瞅瞅他今儿,主动跟苏欢搭了几句话?”
客气归客气,梵儿今儿实打实跟欢儿刻意保持着距离。
李氏来回想了遍,也拿不准了。
自己儿子啥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就算再内敛温和,对着心仪的姑娘,也断不会这般冷淡。
“那、那他咋突然……”
分明没几日之前,他提起欢儿时,语气还热络得很呢。
顾赫何尝不明白缘由。
他摇头叹了口气:“欢儿那孩子对他没那个意思,多说无益。”
“可———”
李氏咬了咬唇:“他好不容易遇上喜欢的,就这么放弃,不可惜吗?感情能慢慢培养,咱们两家也算亲上加亲,她要肯嫁过来,咱必不会亏待她。咋能说放弃就放弃……”
眼见李氏还钻牛角尖,顾赫终于开口:“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早有钟情之人了。这般情形,哪还能跟旁人培养感情?就算梵儿也没辙啊!”
“啥?可她——她方才也没提啊?”
李氏心里泛酸,忍不住道:“到底是哪家公子,竟比咱梵儿还出众,能叫她另眼相看?”
顾赫望着她,缓声道:“你难道忘了,这些日子,是谁为她四处奔走?”
“自然是———”
李氏陡然愣住,缓缓睁大了眼:“你是说……丞相府那位世子!?”
顾赫静了片刻,摇头失笑:“只怕她自己,都还没察觉到呢……”
魏刈于她而言,本就与旁人不同。
虽说他也替自家儿子惋惜,可人家二人明显两情相悦,何苦纠缠。
成人之美,方为上策。
……
徐府这场谈话,苏欢自然无从知晓。
她坐在马车里,正静静出神。
忽听得苏景熙开口:“姐姐,我突然想起件事,得去找司成大人,要不你们先回,我在这下车,绕路过去?”
苏欢回神,上下打量他:“你今儿不是告假了?还有啥要紧事,非得跑这一趟?”
苏景熙挠挠头,略显窘迫:“上次惹司成大人动了气,一直没顾得上去赔不是。”
哦,倒也是。
就这小子的脾性,隔三岔五准得闯祸,也不知叫毛宗生了多少回气。
若不是打心底欣赏,舍不得真动手,凭毛宗一贯的做派,苏景熙身上怕早挂彩了。
眼下诸事渐定,苏欢也不勉强,径自点了点头:“去吧。记得代我向司成大人道谢。”
先前毛宗出面,同顾赫一道弹劾沈墨,也算帮了她大忙。
虽说对方没提,这份情她记下了。
苏景熙心领神会:“好嘞!”
掀了车帘,他纵身一跃,跳下马车。
苏芙芙眨巴眨巴眼,打了个饱嗝。
———今儿着实吃多了。
苏欢头也不抬,叮嘱苏景熙:“今儿别给芙芙带点心了。”
苏芙芙:!!!
苏景熙已然应道:“知道!”
话音还在耳畔,人已没了踪影。
苏欢这才挑了挑眉:这小子,才过些时日,功夫又见长了……
……
苏景熙先去了太学,却意外得知毛宗今儿仍未现身。
———自打前些时日,毛宗在朝会上弹劾沈墨,已有近半个月没回太学了。
这极不寻常。
毛宗大多时候都在太学,有时接连数日都不回家。
这还是头一回,他这么久没露面。
好在难不倒苏景熙,他又寻去毛宗住处。
毛宗没住府邸,反倒在外头置了处小别院,图个清净。
所幸苏景熙知晓地方。
是以,当下人通禀苏景熙来了,毛宗着实吃了一惊。
苏景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被请进去。
毛宗一见他,便开门见山:“你找我有啥急事?”
这时候,苏景熙不该同他姐姐、兄长一道吗?
苏景熙刚要开口,余光瞥见桌上搁着把长剑,顿时愣住。
他认得那是毛宗的佩剑———乃毛厉传给他的,毛宗极少拿出来。
眼下这……
苏景熙愕然问道:“司成大人,您这是要往哪去?”
毛宗略带意外地看他一眼:这小子,眼力倒不错,脑筋也活络,才来片刻,竟猜到他要出门。
毛宗也不瞒他,直言:“锁喉关。”
苏景熙愈发错愕。
锁喉关地处漠北咽喉,乃是要塞。
司成大人突然往那去作甚?
“眼近年关,锁喉关千里之遥,您这时候去,啥时候能回?”
毛宗目光落在那柄佩剑上,摇了摇头:“不回了。”
苏景熙懵了。
一个猜想涌上心头,他难以置信地试探:“您是要去……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