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任猛地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抬起手指着他们两个:“你你你你你你们……”
沈明姝淡然开口:“没死,还活着,换了身份,刚回来。”
韩任:“……”
沉默了大约一分半,他目光幽幽:“……你们知道当年我在葬礼上哭得很惨吗?”
沈明姝一顿,默了两秒,抬头看他,吐出两个字:“辛苦。”
沈迟言:“抱歉。”
韩任:“…………”
他不死心,随手关上休息室的门,凑过去坐下,认真端详了一会儿这两张面容,疑惑道:“你们……真的不是鬼?”
“……”
沈迟言和沈明姝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同样的无语,轻嗤一声:“是鬼,从下面爬上来讨债的,你之前欠我那两百块什么时候还?”
韩任一听,顿时急了:“你别瞎说!我早就还了!”
堂堂西洲监察署署长欠过人两百块钱,还拖了整整一个月才还上,这要是传出去,他离身败名裂也差不远了。
不过沈迟言的这句话反倒让他确定了自己不是在梦里。
毕竟梦里的沈迟言不会狗得这么真实。
韩任,三十五岁大龄单身男青年,西洲监察署现任署长,A级雷系异能者,平时脾气温和宽厚,但是只要遇见烦心事一点就炸,人送外号沉默的活火山,私下极度抠门,热衷收集塑料空瓶以及超市购物袋。
同时,他还是慕临曾经的上级,一位纵使被沈迟言和沈明姝联手坑了无数次但依旧会心甘情愿为他们处理烂摊子的好领导兼好大哥。
四年前黎明号出事,赤冥学院双子星陨落,韩任在顾迟的葬礼上哭成了狗,第二天肿着一双核桃眼继续去监察署处理工作。
这几年,韩任一心扑在事业上,兢兢业业从不懈怠,终于熬走了他的上一任,成功从副署长转正成为了西洲监察署的一把手。
身在高处,总有不胜寒的时候。
每当忧愁苦闷之时,他总会想起自己曾经的好兄弟们,虽然他们经常会惹来一兜子麻烦事让他帮忙擦屁股,还凡事拿他顶缸背锅,还嫌弃他抠门总爱坑他的钱公款吃喝……但起码他们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啊!
除了陆老爷子之外,他是唯一一个年年都会拎着鲜花和祭品去墓园看望他们的人。
但韩任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真心全都错付给了狗。
他们两个他妈的根本就没死。
韩任看了看出落得比四年前更加漂亮惹眼的沈明姝,又看了一眼好端端坐在这里半毛事没有的沈迟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骤然发出一声震怒的咆哮:“你们踏马的居然玩假死?!”
沈明姝淡淡道:“‘们’字去了,假死的只有他。”
她就是执行任务意外失踪而已,比不上这人,葬礼都办过了。
沈迟言:“……”
韩任怒而瞪向他。
沈迟言轻咳一声:“待会儿再叙旧,韩哥,我们有事找你帮忙。”
有事韩哥,无事老韩。
对味了。
韩任无声翻了个白眼,端正了坐姿,摆出一副监察署署长的威严,“说。”
数十秒后,西洲监察署署长的威严再次荡然无存。
“什么?你们没有总部的批准就想直接查看当年黎明号游轮的残骸?!”
沈迟言矜持地点头。
“不可能。”
韩任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想都不要想,你们以为我这个署长的权力能有多大?”
他抬起手指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一下,“总部随便一个高级监察官都能压死我好不好?我求您二老别为难我,老老实实去中洲走流程打申请,我保证把东西双手奉上,否则没门。”
沈迟言挑眉,和沈明姝对视了一眼,失笑道:“真的不行?”
“真不行。”
“有顾沉阳的批准都不行?”
“当然不……等等。”
韩任猛地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那位联盟理事会常任理事长兼任中洲洲长的顾洲长?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意思,沈迟言便当着他的面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韩任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个刚刚死而复活的好兄弟淡然开口:“哥,帮个忙。”
“???”
下一刻,韩任清晰地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道他并不陌生的沉稳嗓音:“说。”
“…………”
沈迟言看着神情瞬间开始恍惚的韩任,嘴角微扬一瞬,开口:“我现在在西洲监察署,想查看当年黎明号爆炸案的物证资料,需要你批准。”
电话那边:“……”
刚在顾家老宅用完午饭正准备午休小憩的顾沉阳怀疑自己幻听了:“你在哪儿?”
“西洲。”
“……”
顾沉阳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愕然发问:“你寿宴结束第二天早上八点坐飞机去西洲?”
“不行吗?”
“……可以。”
顾沉阳掐了掐眉心,“你先等着,我让人通知一下西洲监察署。”
沈迟言勾了勾唇角,“不用了,韩署长就在我旁边,你和他说一下就行。”
“好。”
沈迟言将手机递到对面,“喏。”
韩任如梦初醒,抖着双手接过来,尾音有些发颤:“……喂?”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韩任一个劲点头,紧张得直冒冷汗。
没办法,这阵子因为方舟组织的事情,各洲监察署负责人都快隔着网线被理事会的人骂成孙子了。
他现在听到理事会成员的声音就条件反射冒冷汗。
顾沉阳那边一挂断,韩任就迫不及待将手机扔回了沈迟言怀里,活像是在扔什么烫手山芋。
沈明姝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开口:“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怎么可能不可以?
韩任平复着自己震惊过度的心绪,冷静片刻,他默然看向沈迟言,艰难地问道:“顾洲长是你……”
沈迟言淡定接上,“哥。”
韩任瞬间陷入沉默,半晌,他蓦地哈了一声,气笑了,“当年我就怀疑你这孙子来历不简单,慕临不相信,还和我打赌,最后他拿出你在赤冥学院登记的身份信息,说你和中洲顾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赢了我五百块。”
现在他只想知道,那五百块他能要回来吗?
沈迟言:“……”
沈明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