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武明月“留宿”外间后，苏妲己感觉自己和这位女帝陛下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个更加微妙的阶段。
她依旧忙碌，白日里处理朝政，还要时不时“督促”一下对武媚娘的追捕行动，忙得脚不沾地。
但她来寝宫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有时是傍晚，带着一身疲惫，却会耐着性子看他用膳，偶尔还会亲手给他布菜。
有时是深夜，处理完奏折，会悄无声息地过来，在外间坐上一会儿，看看他睡熟了没有。
苏妲己对此，从最初的浑身不自在，到后来也渐渐有些……习惯了？
至少，他不用再提心吊胆那个银行的窟窿了。
虽然补窟窿的钱，是他辛辛苦苦从白糖生意里抠出来的，但只要账面上平了，他就安心。
他甚至有些庆幸，武明月最近似乎格外忙，没空细究银行账目的细节。
他不知道的是，武明月确实忙。
忙着应付朝堂上因为武媚娘“叛逃”而引发的各种猜测和试探。
忙着和远在蛮荒的武媚娘保持着极其隐秘的联系，确保计划顺利进行。
更忙着……筹钱。
“追捕”叛逆需要军费开支，安抚朝臣需要赏赐，维持皇室的体面更是处处都要银子。
之前为了支持武媚娘在蛮荒立足，她私下拨的那笔精锐和启动资金，已经掏空了她一部分私库。
不得已，她甚至拉下脸，去向已经不怎么管事的母皇武琴那里，“借”了一大笔内帑。
武琴看着自己这个一向要强的女儿，居然开口借钱，眼神意味深长，倒也没多问，只是让她“好自为之”。
但这还不够。
巨大的财政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套在了这位年轻女帝的脖颈上。
她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再次落到了苏妲己那个日进斗金的银行上。
虽然苏妲己已经把之前的窟窿补上了，但武明月心里清楚，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需要更多的钱，来支撑她的计划，巩固她的皇权。
而银行，这个由苏妲己一手创建的新生事物，无疑是来钱最快的地方。
她又一次，不动声色地，从银行挪用了一笔不小的款项，用于填补眼下的急需。
这一次，她做得更加隐蔽，绕开了苏妲己，直接动用了她安插在银行内部的亲信。
她知道这样做对苏妲己不公平，甚至有些冒险。
一旦被发现，以那个小家伙的脾气，指不定要怎么炸毛。
但她别无选择。
这沉重的压力，让她眉宇间的冷厉之色更重，也让她更加渴望抓住一些能让她安心的东西。
比如，那个看似胆小，却总能给她带来意外的男人。
比如，他肚子里那个，属于她们的孩子。
这天下午，苏妲己正懒洋洋地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闲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宫人端上新做的点心，是他最近偏爱的奶香小馒头。
他捏起一个，刚咬了一口，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苏妲己抬头望去，只见武明月一身明黄常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看起来比平时要柔和一些，但眼神深处，似乎藏着某种决断。
“陛下。”
苏妲己连忙放下点心，想要起身。
“坐着吧。”
武明月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
她的目光落在苏妲己脸上，上下打量了一下。
“气色看着不错。”
“托陛下的福。”苏妲己小声应道，心里却在犯嘀咕。
这位女帝陛下今天怎么有点不一样？
“银行那边，最近还好吧？”
武明月看似随意地问道。
苏妲己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努力保持平静。
“挺好的，一切都按部就班。”
他总觉得武明月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刻意。
武明月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寝殿内安静下来，只有苏妲己轻轻的呼吸声。
他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身子，不知道武明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武明月放下茶盏，目光再次落到苏妲己身上，这一次，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
“苏妲己。”
她缓缓开口，叫了他的全名。
苏妲己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臣妾在。”
武明月看着他略显紧张的样子，嘴角似乎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又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七日后，是吉日。”
“嗯？”
苏妲己有点懵，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吉日？什么吉日？
武明月看着他茫然的表情，眼神深邃。
“宜嫁娶。”
苏妲己脑子轰的一声，仿佛有烟花在里面炸开。
嫁……嫁娶？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是不是听错了？
武明月看着他瞬间瞪圆的眼睛，还有那微微张开，忘了合拢的嘴，继续说道。
“朕决定，七日后，正式迎你过门。”
“立你为……皇夫。”
皇……皇夫？！
苏妲己彻底石化了。
他手里的半块奶香小馒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沾上了灰尘。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武明月，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午后困倦，产生了幻听。
皇夫？
她要娶他？
还要立他为皇夫？
这……这怎么可能？！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妃，还是个男的！
虽然这个世界男女颠倒，但皇夫之位，何其尊贵？那是与女帝并肩，位同副君的存在！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决定了？
“陛……陛下……”
苏妲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他觉得自己需要确认一下。
“您……您刚才说什么？”
武明月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语气依旧是毋庸置疑的平静。
“朕说，七日后，朕要娶你，立你为皇夫。”
她重复了一遍，字字清晰。
这下苏妲己确定了，他没有听错。
武明月是真的要娶他！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席卷了他。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难道是因为这个孩子？
可这也太快了吧！
而且，皇夫……
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苏妲己就算再迟钝也明白。
那意味着他将彻底被绑在武明月这条船上，再无脱身的可能。
意味着他将站在风口浪尖，承受来自朝堂内外的无数目光和压力。
意味着他将真正成为这个庞大帝国的一部分，而不仅仅是一个被圈养在后宫的“宠物”。
他还没准备好！
“陛下，这……这太突然了！”
苏妲己结结巴巴地说道。
“臣……臣何德何能……”
“朕说你能，你就能。”
武明月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惯有的霸道。
她站起身，走到苏妲己面前，微微俯身看着他。
“你是朕的男人，怀着朕的子嗣，理应得到这个名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也是为了孩子。”
她补充了一句，视线落在他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眼神柔和了许多。
“朕的孩子，不能名不正言不顺。”
苏妲己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龙涎香，脑子一片混乱。
他承认，武明月的话，有那么一点……打动了他。
为了孩子……
是啊，他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
如果他能成为皇夫，那这个孩子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将来出生，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或者说，在这个世界是嫡女？）。
可是……
“陛下，立皇夫是国之大事，需要经过朝臣商议，岂能如此草率……”苏妲己试图挣扎一下。
他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不寻常。
武明月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比如，用皇夫的名头，更方便地从银行“借”钱？
“朕意已决，谁敢反对？”
武明月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
“至于朝臣那边，你无需担心，朕自有安排。”
她伸手，轻轻抬起苏妲己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你只需要，乖乖准备好，做朕的皇夫。”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却让苏妲己的脸颊瞬间升温。
看着她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苏妲己感觉自己所有的抗议和疑虑，都被堵了回去。
反抗？
好像没什么用。
这个女魔头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反对了？
他心里默默吐槽，认命般地垂下了眼睑。
算了，皇夫就皇夫吧。
至少听起来，比皇妃要威风一点？
而且，成为皇夫，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在宫里的伙食标准，能再提高一个档次？
想到吃的，苏妲己那点小小的紧张和不安，似乎又被冲淡了不少。
武明月看着他这副从震惊到认命，甚至隐隐带了点吃货属性的小表情，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挪用银行款项带来的那点沉重和愧疚，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立他为皇夫，不仅仅是为了孩子，也不仅仅是为了巩固权力。
更是因为，她想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一个能与她并肩而立的位置。
这个看似胆小，却一次次给她带来惊喜的男人，值得这一切。
“这几日，你安心待在宫里，礼部会派人过来，教你一些礼仪规矩。”武明月松开手，直起身子。
“七日后，朕来接你。”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在宣告一个必然到来的未来。
苏妲己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依旧有些恍惚。
七天后……
他就要成为这个女尊王朝的……皇夫了？
这人生……还真是处处充满“惊喜”啊。
他低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奶香小馒头，默默地叹了口气。
看来，以后想安安静静地当个吃货，也没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