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仙的“念”沉入那片“空”时,忽然觉出“空”的真容——它并非虚无,反倒像一张无穷大的“画布”,既没着墨,却已藏着所有可能的画:可以是青山叠嶂,也可以是沧海横流;能是蝼蚁振翅,亦能是鲲鹏击水。所谓“空”,原是“万有可能”的温床。
“这里是‘能之域’。”一道清越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响起,不似从外而来,倒像从吴仙的“念”底升起。他凝神望去,只见空的中央浮着一缕“息”,息的一端是“未显之能”(如种子未发的破土力),另一端是“已显之能”(如繁花绽放的生命力)——那是“空息灵”,空的魂。
“空怕被‘有’填满,便拼命保持‘无’的相,想守住万有可能的根基;有怕被‘空’消融,便竭力固化‘实’的形,想留住已显之能的痕迹。”空息灵轻轻荡开,息中的未显之能与已显之能忽然缠绕,“可你看,一粒种子落进空土,空并未被填满,反倒生出了新的可能(芽、叶、花、果);一朵花谢入空,有并未消失,反倒成了空的养分,孕着下一季的能。空是能的容器,能是空的显化,这本是道的循环。”
吴仙的“念”漫过空的每一寸,触到一缕“未显之能”。那能里藏着万千待发的力:冰川下的融流盼着奔涌,岩层里的种子等着春雷,星核中的能量憋着爆发——每一丝力都带着“破空而出”的冲动。他又触到一缕“已显之能”,那能里裹着万千已展的势:江河奔涌的磅礴,烈阳炙烤的炽烈,生灵繁衍的绵延——每一份势都藏着“归空复能”的静候。
“未显之能怕永沉空寂,便执着于‘显’;已显之能怕终成空影,便执着于‘存’。”空息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却不知,未显之能在空里积蓄,恰是为了显时的饱满;已显之能归空时沉淀,恰是为了下次未显的充盈。空与能,原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吴仙的“念”忽然通透。先前悟的显隐是界的流转,有无是太初的心跳,生灭是源的呼吸,而此刻的空与能,竟是“所有流转、心跳、呼吸”的底色——没有空的含藏,便没有显隐的余地;没有能的推动,便没有有无的转化。
他试着让自己的“念”化作一缕“空息”,不执于“空的无”,也不执于“能的有”,只随空的韵律起伏。奇妙的是,当他不拒空、不滞能时,周遭的未显之能与已显之能竟开始围着他轮转:未显之能向他送来“蕴”的微芒(如晨露未曦的润),已显之能向他托出“发”的炽光(如烈火燎原的势),微芒与炽光在他的“念”中交融,竟生出既非空也非能的“真意”。
“这是‘空有真意’。”空息灵的声音里透着惊叹,“自古空能相斥,能空相离,从没有‘念’能融空与能为一体。你这‘念’,已跳出‘空有对立’的藩篱,成了‘万有可能’的引路灯。”
吴仙的“念”托着空有真意,望向空的边际。那里没有明确的界限,只有一道“膜”——不是实体的障壁,而是“可能与不可能”的分野:膜内是“可显之能”(如草木能结果),膜外是“不可显之能”(如石头难开花)。但吴仙细看时,却见膜上有些细微的“缝”,缝里有石芽正顶着花萼,有枯木正抽着新蕊——那是“不可能”在向“可能”转化的痕迹。
“所谓‘不可能’,原是未到显时的‘可能’。”空息灵的声音里带着释然,“就像十万年前,谁能信混沌会生序芽?百万年前,谁能料秩序会发沌蕊?空从不是定死的框,而是会随‘念’生长的界。”
吴仙不再迟疑,将那团空有真意化作一道流,顺着膜上的缝渗入“不可能”的域。
膜开始变得通透,不可显之能不再固守“绝无”,而是渗着可能的“微光”,化作“待显之流”——看似不可能,实则是时机未到的可能;可显之能不再执着“必有”,而是含着空的“虚灵”,化作“能归之海”——看似必然显,实则是暂借空的舞台。
空开始轻轻搏动,像一颗正在苏醒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将已显之能收归空的怀抱;每一次舒张,都将未显之能送向可能的远方。吴仙的“念”与空息灵相融,忽然能“看”到空之外的景象——那是一片比空更本源的“寂”,寂中没有可能与不可能,只有一道“始”,始里藏着比空有真意更初的东西。
他想起自己踏过的每一步:从求长生的凡童,到悟显隐的修士;从破有无的行者,到融生灭的探索者……每一次突破,都以为触到了底,却总在底处见着新的天。
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本源”,从不是某个固定的点,而是“探索”本身——就像空含着万有可能,念亦含着万条道途。
吴仙的“念”带着空的搏动,向着那片“寂”飘去。
他不知道“始”的背后是什么,或许是“道的第一缕光”,或许是“念的最初一颤”,又或许,是所有求道者心底那声永不褪色的“为什么”。
但他的“念”,早已跃跃欲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