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浔怔怔地看着前方。
夕阳把池珣和白楚蕤的背影拉得很长，温暖的金色铺洒在他们身上，像是为这段光鲜亮丽的情侣关系披上了一层滤镜般的光环。
他们并肩而行，白楚蕤轻轻地挽着池珣的胳膊，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轻笑着侧头。
池珣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拒绝。
那画面，好得像一幅有温度的画，远远地，却真切扎进了清浔的眼睛里。
她站在那儿，一动未动。
眼前的人渐行渐远，像是隔着一整条时光长河。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看着，甚至该立刻转身，但就是忍不住。
那是她曾陪着走过风雪的池珣啊。
可眼前的现实，像一记突如其来的冷雨，把她从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中砸醒。
“收工啦——！”
导演洪亮的声音从片场另一侧传来，像一声落锤，直接砸在清浔的心头。
她蓦地回神，呼吸微微一滞，下意识垂下眼帘掩住情绪。
嘴角动了动，勉强拉出一个笑来，却苦得像是咬着一颗未熟的青柠，酸得发涩。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助理小跑着从人群中穿过，气喘吁吁地来到她身边：“清姐，有人找你，在门口等你，说是来洽谈工作的。”
“嗯？”清浔怔了一下，强行将情绪收起，“谁啊？”
“他说是……某部电影的制片人，穿得特别正式，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清浔皱了皱眉，有些意外。她脑中飞快地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项目最近跟她有过联系。
不过既然是主动找上门的，她也没多想，点点头：“我去看看。”
她把手中文件交给身边的场务，然后顺着片场外的小道走出去。
傍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清浔走得不快，一边走，一边理着自己的表情和情绪。
她知道现在不是情绪外露的时候，那一切该被藏好，包裹严实，像一块系紧的礼盒，外表无懈可击。
刚走出大门，她便一眼看见那位站在门口的男人。
那是一个一看就非常“精致”的人。
三十出头的年纪，西装熨得笔挺，灰蓝色衬衫与领带配色考究，脚上的皮鞋锃亮到能映出人影。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五官端正，气质干练，眼神利落，是一眼就能看出精明的那种人。
他正站在门口打电话，看到清浔过来，立刻挂断电话，脸上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容。
“您好——”他伸出手，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我是《长夜沉沉》的制片人，方与森。”
方与森的眼神依旧沉稳，带着商场里打磨出的温润与笃定。
他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张名片，动作利落、优雅，仿佛早就等着这个时机。
“清小姐，这是我的名片。”
他递了过来，修长白净的手指微微一扬，那张米白色镶金边的名片便稳稳地落入了清浔的手中。
清浔低头一看。
【方与森】，《长夜沉沉》制片人，盛卓影业副总监，联系方式一应俱全，字体沉稳有力，一如其人。
清浔怔了一下。
《长夜沉沉》？她当然听说过。
这是最近业内热议的一部电影项目，原着改编自一本现象级畅销小说，题材现实沉重却不失温情，情感走向强烈。
男女主却迟迟没有最后定人选。
清浔回过神，迅速握住他的手：“您好。”
她抬起眼时，却听见方与森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缓缓开口：
“您就是池珣的首席助理，清小姐吧？久仰大名。”
清浔微微一怔，有些诧异于他话里的措辞，尤其是那句“久仰大名”。
“我不是什么大名，只是个干活的。”
“可正是你这样的‘干活人’，才最难得。”
方与森不疾不徐地说，“在这个行业，懂流程的多，能协调各方情绪、又懂演员的人才，少之又少。”
“池珣的几个项目，我都留意过，虽然他本人情绪控制得很好，但整个团队节奏顺畅、镜头完成度高，这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成的。”
方与森看着她的眼神温和却审慎，像是在不动声色地评估她。
“我们团队注意到你一段时间了，”他语速不疾不徐，“尤其是在最近池老师的几个项目里，听说很多现场调度、剧本梳理，都是你在一线把控？”
清浔有些惊讶：“您……关注我？”
“我们看的是能力。”
方与森轻笑了一声。
“如今的制片行业不只盯着大明星，后期资源统筹和执行力同样重要。我们项目组一直在找一个执行统筹的人——能协调演员、对接导演、甚至参与到角色走向的设定里去。你，很合适。”
“所以，我们想约您详谈一下，关于接下来池珣老师可能参与的一个大项目。”
方与森顿了顿，微微笑着看着她，像是在给她足够的思考空间。
“今晚七点，云珑酒楼的六号雅间。”他说着，语气温和又不容置疑，“如果您有空，我很期待听听您的想法。”
云珑酒楼。
清浔听过，是城南知名的高端私厨，环境静谧，隐私性高，不少业内人洽谈合作、定项目都会选择那里。
她抿了抿唇，心里微微泛起复杂的情绪。
这顿饭，不单单只是项目而已。
她能听懂，这背后藏着的是试探、是邀请，亦或是一种来自行业上游的橄榄枝。
也可能，是某种不动声色地“靠近”。
“我……”她犹豫了一下，“今晚七点？”
“嗯，七点。”方与森点头，“当然，如果您不方便，我也可以另约时间。”
“我会去。”清浔回得干脆。
方与森看她一眼，眸光一顿，又轻轻一笑，那笑容带着成熟男人的稳重与欣赏：“那我就恭候大驾了，清小姐。”
说罢，他颔首示意，转身离开。
清浔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后，才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名片。
米白色的纸张在夕阳下映出一抹淡金色，那一串数字静静躺在她掌心，却仿佛灼烧着她的皮肤。
是时候了。
她告诉自己。
不能再困在那些来来回回的情绪中了，哪怕她心里还有许多放不下，但她不能再永远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别人远去。
清浔轻轻吸了口气，将名片放入包中，拢了拢有些被风吹乱的头发，朝着片场方向折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