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序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一睁眼就是这一句。
“我等你……等了好久。”清浔低声说着，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像是真的很不高兴，“你干嘛去了……”
她的声音软得像糯米团子，带着点点酒意，尾音轻轻翘起，委屈又娇气，和平时清冷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时序喉结动了动，沉默了一秒，语气温柔下来：“我只是出去拿了点东西，一回来就看到你睡着了。”
“骗人……”她哼了一声，不依不饶地盯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我等你好久好久，你都不来……”
她像一只小动物似的慢慢翻身，手探出被子，竟直接揽住了他的手臂，贴了上来。
江时序浑身一僵。
她整个人软乎乎的，香香的，还带着一点点酒气，像泡在酒壶里的桃子罐头。
他低头，看到她纤细白皙的胳膊绕上了自己，动作毫无防备，亲昵得像孩子。
“清浔。”他嗓音低哑，微微带着点紧绷，“你醉了。”
“我才没醉。”她闷声反驳，整个人往他身上靠，“我不要理你了。”
江时序一愣，眼中浮起些惊讶的情绪。
他心里忽然一软，却也知道她是醉得没分寸了。
他轻轻将她抱起来，打算帮她躺好，不让她压到自己。
可她像是忽然警觉，抱得更紧了，软软的一团就这么贴进他怀里，脑袋抵在他锁骨上，声音闷闷的：“不许走……江时序.....”
她的声音娇软，语调低低的带着鼻音，像含着一滴水珠一样砸进他的心脏。
江时序喉结动了动，抬手犹豫地落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好，我不走。”
他声音哄孩子似的温柔，低沉带着无奈。
她继续低声嘀咕，脸埋在他颈侧，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拂过他的皮肤。
江时序的身体顿时僵硬了一瞬，手指狠狠收紧。
她靠得太近了。
她柔软的身体就贴在他胸前，胳膊还紧紧环在他脖子上，长发垂落下来，划过他脖颈，有种细密的瘙痒。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和微热的体温。
“清浔……”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到快要撑不住，“别闹了，你再这样我可真得把你——”
“你凶我？”她眨巴着醉眼，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连你也凶我？”
江时序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清浔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她一直端着，一直稳重得像是一潭深水，波澜不惊。
哪怕再委屈、再难过，也只会沉默不语，一个人默默解决，从来不向谁撒娇，也不求安慰。
可现在，她喝了点酒，就突然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她抱着他，依赖他，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姑娘终于找到了唯一的栖息地。
江时序忽然就笑了，轻轻叹息一声，语气柔到骨子里：“你这酒品啊……真是让人没辙。”
他抱着她，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力道，像抱着一件极其珍贵又易碎的东西。
“我不凶你。”他低声说，“你要我回来，我就回来。”
她脸上浮起一丝满足的笑，眼角还有泪痕未干，像刚睡醒的小猫：“你最好是……”
清浔没有再说话，只是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她轻声呢喃了一句：“你别走啊……”
江时序低头，轻轻应了一句：“嗯，我不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她太瘦了，轻得像只羽毛。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到卧室的床上，动作慢到近乎虔诚。
安顿好一切之后，他又拿来温水和毛巾，蹲在床边，帮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
她似乎是清醒了一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神却是空洞的，甚至都没看清他是谁，只喃喃道。
“江时序，我做错了吗？”
“我真的……没做错什么……我只是……只是想把那些有问题的礼物处理掉……为什么没人听我说话？”
那一刻，江时序攥紧了毛巾。
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他看过那个视频。
他也知道那段视频是被人断章取义、刻意传播的。
网友骂她“狐媚子”、“上位精”、“踩着明星上位的女助理”，几乎所有的骂点都落在“一个助理何德何能丢掉粉丝心意”上。
可真正的清浔，她丢掉的，是带着摄像头和窃听器的危险玩偶，是那些可能会威胁池珣隐私和安全的“礼物”。
他早该想到她做这一切的理由。
早该站出来替她说句话。
可他没有。
他是清浔这场风暴中最沉默的一个旁观者。
而她，就在这样的沉默里，一点点被误解、被撕扯、被拖进深渊。
她承受了不该属于她的痛。
江时序慢慢起身，手指一寸寸收紧，心中像压着一块巨石。
他坐到床边，看着她蜷缩着缩进被子里，抱着自己哭泣的模样，喉咙一阵苦涩。
她有多努力，多独立，多不愿麻烦任何人，他都看在眼里。
可他更明白，有些时候，坚强不是不需要人陪，而是根本没人能靠，所以只能自己扛。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靠在任何人肩膀上了。
江时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清浔，你不是一个人。”
他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仿佛怕惊扰她梦里的悲伤。
窗外，夜色如墨，霓虹闪烁。
他守着她直到深夜。
等她终于沉沉睡去，没有再轻声抽泣，他才悄悄离开了卧室。
站在阳台上，他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脑中浮现出那个在发布会后台独自忙碌的她，
那些在拍摄间隙忙前忙后的背影，还有她一遍遍在夜里默默修改资料的模样。
清浔醒来时，天光微亮，屋内一片静谧。
头有些胀，喉咙干涩。
她睫毛颤了颤，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直到指尖触碰到柔软的毯子，才骤然意识到，这不是她昨晚窝在的沙发。
她猛地睁眼。
床是她的床，卧室也是她的卧室，可不知何时她已经从客厅被人抱进了这里。
身上的毯子盖得妥帖，连脚都裹得严严实实。
她茫然了两秒，忽地记起昨晚一些碎片。
……酒，委屈，撒娇。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自己躺在某人怀里的画面，自己好像还缠着人家的脖子不让走，说了一堆不该说的话。
清浔脸色微变，连耳根都慢慢染上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