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婉一怔,转过身去,“什么?”
“我手上的伤,还没有好,不能随意抬动,得表妹搭把手。”陆湛镇定自若道。
脂婉闻言,目光落在他背上的包袱上,所以,表哥大晚上的来找她,是为了让她帮忙擦身的?
她面色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你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呢?”
“陈九还没有回来,姜十被我派到你这里保护了,其他的下人,我不习惯让他们近身。”陆湛好看的眉头微拧,看起来有些苦恼,“我昨晚……也没擦身,这两天天气热,我身上都是汗。”
脂婉:“……”
“而且,我方才看了表妹,表妹可以……看回去。”陆湛低声道。
脂婉脸一烫,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她又不是爱占便宜的人。
虽然这样想,她身体却很诚实走上前去,先将表哥背上的包袱解下,然后再解开他的腰带,帮他把外袍脱了。
脱好后,她没敢往下乱瞄,而是有些犹豫地说:“这水我刚才洗过了,再叫人打水,太麻烦了,而且下人恐怕心里会乱想。”
“那边不是还有冷水?我洗冷水就行。或者洗你洗过的水,也行,我并不介意。”陆湛温声道。
脂婉哪好意思让他洗自己洗过的水?
她拿了一个木盆,装了一些冷水,打算用布巾帮表哥擦身体。
可当她转身时,竟见表哥已经跨进了浴桶中。
脂婉:“……”
对上表妹诧异的目光,陆湛轻咳一声,解释道:“这水还很干净,而且洗完后,表妹再用冷水,帮我冲一下便是。”
事已至此,脂婉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拿着布巾上前,确定他的手臂放在桶沿上,不会沾到水,她才帮他擦起了背。
洗完后,脂婉身上出了一层细汗,脸也红扑扑的,脑海里闪过表哥白皙完美的身材。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表哥的身体,她心头似有小鹿乱撞。
她目光克制地从表哥身上挪开,在表哥带来的包袱里,拿出换洗的衣物,一件件帮表哥穿上。
看着身穿白色中衣的表哥,脂婉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灵感,很想赶紧去画下来,便对表哥道:“不早了,表哥快回去吧。”
陆湛:“……”
脂婉以为他没有听到,便又说了一句,“表哥快回去吧。”
陆湛眼角抽搐了下,淡淡地“嗯”了声,便要朝屋门走去。
脂婉见状,眼皮一跳,连忙上前拉住他,“表哥,不能走正门,会叫人发现的,你还是从窗子那里出去吧。”
陆湛垂眸看了她一眼,“你没有什么话要问我?”
脂婉一愣,这才想起来,白天时还说要找表哥问问叔伯的事情的,结果现在见到了表哥,她却给忘了。
思及此,她连忙搂住表哥的腰道:“我是有话要问你,那你等会儿再走,好不好?”
她突然偎进自己怀里,这让陆湛心头一软,“好。”
脂婉将他带进了内室,然后从他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瓶子,以及一些纱布,问道:“这是伤药吗?”
“嗯。”陆湛点头。
“你上过药了吗?要不要我现在再给你上一次?”脂婉问道。
陆湛颔首,“有劳表妹了。”
脂婉摇了摇头,让他坐到床上,然后褪了他的中衣,将他手臂上的纱布,轻轻解开。
当看到表哥两条手臂上的伤时,心里不禁沉了沉。
表哥的伤,比她所想的要严重许多。
许多地方,都被火灼了,通红一片,还有些地方,皮肉翻绞,还有血水流出,即便已经过了两天了,情况看着并没有好转多少。
这得多疼啊?
她忍着泪意,将药膏轻轻涂抹在表哥的伤处。
“不怎么疼了。”陆湛见她眼角泛红,低声安抚了一句。
“明明就很疼。”脂婉声音微哽。
她不敢想象,当时环儿家起火时,表哥义无反顾冲进去的画面。
若不是为了帮她洗清嫌疑,表哥也不用受这份苦楚。
陆湛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温声道:“即便不是为了你,那个情况下,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脂婉闻言,鼻子一酸,泪水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低头继续给表哥涂药。
她知道,表哥看着冷,但心肠是很好的,心里装着大义。
陆湛艰难地抬起手背,替脂婉抹去眼角的泪水,含笑道:“我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罢了,但救回来的,却是四条人命。”
脂婉知道人命的可贵,但看到表哥的伤,还是忍不住数落道:“你这哪里是皮外伤?若是治不好,你这手都可能废掉。”
“废掉了,正好让你养。”陆湛戏谑道。
“你还有心情说笑?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你这手伤这么严重,若养不好,可不止是会留疤而已。”脂婉恼道。
“我知道了,不会让自己的手废掉的,皇上让宫里最好的太医给我治的伤,开的药,也是最好的,你别看现在吓人,但其实真的没什么大碍了。”陆湛连忙安抚。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脂婉见他不像说谎,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道:“明日再请那位太医来看看。”
她要亲耳听到太医说没有大碍,才会放心。
“好,我也希望能快点好,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将你娶回去,都不能……”陆湛说到这里,顿了下。
“不能什么?”
“不能……抱你。”陆湛将光洁的下巴,搁在她肩头上,声音低沉,有丝缱绻缠绵的味道。
脂婉脸烫了下,没有作声,仔细地帮他涂好了药后,又拿了干净纱布帮他缠起来。
“你这个情况,在屋里时,还是别穿衣衫了,天气还热着,会把伤口闷坏的。”
“知道了。”陆湛点头,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想问你那位伯父的事情?”
脂婉闻言,愣了下,“他是我伯父?”
“是,他是你父亲的孪生哥哥。”陆湛回道。
原来是她爹爹的孪生哥哥,怪不得跟她爹爹长得那么像。
脂婉攥了攥指尖,有些紧张地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陆湛薄唇微抿,半晌,才道:“若我说,我已处决了他,你会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