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夏白露就先询问了一些沈老爷子的病情。
老爷子今年六十八,是四年前中风瘫痪在床上的,老爷子岁数大,军医院的医生对手术治疗没多大的把握,一直靠药物控制病情。
曾经叱咤战场、一刀杀死一个小鬼子的人,沦落到躺在床上连生活都不能自理,这样大的落差让老爷子一时接受不了,情绪低落、心情抑郁又导致病情的加重。
老爷子不想这么没有尊严地活着,还一度有过自杀的行为,被家人及时发现才救下一条命。
孙家距离沈家不远,走路七八分钟就到。
“夏同志,说实话以老爷子现在的身体情况和岁数,我们也不抱多大的希望能治好。
夏同志,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能不能治好我们一家都感激你。我公公在床上躺了几年,脾气有些大,他要是生气发火不配合,还望你多担待些。”
孙母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提前给夏白露打个预防针,老爷子在床上躺了几年,跟等死差不多。
为了摆脱没有尊严的活着、不再拖累家人,时不时闹脾气不吃药不吃饭,生气时更想打人。
“伯母,没事,任谁久病都会心情不好。”
很快,一行人走到孙家,孙父孙母领着夏白露进了老爷子的房间,陆君霆留在客厅等着。
房间内有一股浓浓的药味,但是打扫得很干净,倒是没有久病卧床的那种难闻的异味,可见沈家人把老爷子照顾得很好。
床上躺着一位满头银发、面容消瘦脸颊和眼窝深陷的老人,露在外面的胳膊细得跟木棍一样只剩一层皮覆在上面。
老人的眼睛空洞又呆滞,没有一丝光彩,整个人死气沉沉的,一看就是丧失了活下去的欲望。
没了生气的老人,仿若一截被抽干水分的枯枝断木,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松弛耷拉着,用手轻轻一捏就能提起一大块肉皮。
看到人进来,老人的嘴角不住地抽动,想张嘴说话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随着嘴角的抽动口水不断往下流。
孙父忙拿了一块干净的手绢去擦口水,轻声哄着老爷子。
“爸,这个漂亮的姑娘就是从人贩子救了咱们轩轩的人,轩轩的表姑夏同志。”
听到重外孙的名字,孙老爷子的眼珠子才动了动,眼神落在夏白露身上。
他挣扎着身体想动一动,可只有左手抬了起来,但是抬到半空中又落了下去。
夏白露顺势抓住老爷子的胳膊,摸上他的脉搏。
瘫在床上几年,老人家又没有活着的欲望,脉象虚弱无力如风中残烛般飘忽不定。
夏白露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摸着脉搏的手不禁用了一点力。
感受到夏白露的动作,老爷子的身体又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开,那双浑浊的眼奋力瞪地溜圆盯着孙父摇头。
“爸,您别激动,夏同志会些医术,轩轩被人贩子毒哑嗓子就是夏同志治好的。爸,您配合一下。”
老爷子的手想动也动不了,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胳膊又被夏白露紧紧扣着,他只能盯着落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
夏白露不说话屏气凝神把脉,孙父和孙母也大气不敢出闭紧嘴巴,生怕打扰夏白露的判断。
过了五六分钟,夏白露才收回手。
“夏同志,我父亲的病怎么样,你能治吗?”孙父焦急地问道。
夏白露给了几人一个安心的笑容,“老爷子这是中风,这个情况我能治。”
“真的?夏同志你说真的?”
孙父和孙母都一脸震惊地看向夏白露,孙老爷子的眼睛也转动几下。
“嗯,只要老爷子配合,我能治到老爷子的嘴不歪不流口水,能正常说话,精心养着可以恢复一些身体机能。
老爷子只要有毅力,用不了多久就能靠人扶着下床走动。老爷子,你想不想再站起来?”
孙父孙母瞪大了眼睛,大张的嘴巴里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生怕自己听错,孙父又重复了一遍:“夏同志,你是说我父亲还能说话能站起来?”
“当然,不过也要看老爷子自己配不配合。”
孙老爷子歪着嘴呃呃地发着含糊不清的声音,脑袋一直点一直点。他要说话,他要站起来,要做个正常人,不要做个天天等死却又死不了还拖累家人的糟老头子。
孙父孙母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年他们找了不少医生给老爷子看病,效果微乎其微,没有一个人敢说能让老人还有站起来的机会。
甚至有的医生一听说是中风瘫痪在床的病人,直接就拒绝治疗。
这种病连国外的医生都治不好,自己去救治这样的病人就是自找麻烦自砸招牌。
孙父现在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夏同志,现在就治疗吗?要怎么治?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我先给老爷子扎针,改善他嘴歪流口水的情况,然后腿部推拿按摩刺激神经和经络。
这个病要治好还要配合着吃药,针灸完我再开药房,此外,还有一种特效药需要等我研制出来。
老爷子身上还有一些之前在战场上留下的暗伤,我也可以顺便一起治疗好。”
夏白露先简单说了一下治疗方法,从包里拿出银针,针灸前需要温针。
“伯母,家里有没有艾绒?”
“有的,有的,我这就去给你拿。”孙母小跑着去找艾绒。
孙老爷子此时身上的气息发生很大变化,之前一心求死、满心绝望的人眼里出现一丝坚定的光亮,像是被乌云遮蔽许久的星辰,终于艰难地透出些许光芒。
老爷子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夏白露,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倒是医术让人不敢小觑。
仅靠着把脉就能知道他身上有以前打仗时留下的暗伤。
这个年纪,这手医术,她出生的那个年代正是中医被打压厉害的时候,老爷子实在是想不明白夏白露是从哪里学来的。
孙母很快拿了艾绒回来。
夏白露点燃艾绒后开始温针,在灯光的照射下细长的银针发出亮眼的光芒。
“老爷子,躺好不要乱动,您老放心,扎针一点都不疼。等治好病身体养好您老出去绝对是院里最耀眼的人。”
夏白露像哄孩子一样耐心哄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