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觉得如何？”杨帆反问。
周瑾言沉思了一会，道：“元青花本来就稀少，我看的很少，拿捏不准。”
杨帆点了点头，但还是道：“周老板自己决定吧。”
周瑾言怔了下，心中了然，杨帆这是觉得有问题，让他不要拍。
但徐茂才才是观复拍卖行的首席鉴定师，周瑾言自然要考虑徐茂才的话。
徐茂才回到了座位，朝周瑾言点了点头，道：“釉面开片自然，青花发色纯正，底部火石红也符合元代特征。”
周瑾言心头发苦，他最不想见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杨帆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说话是最好的。
可这时周俊涛嘲讽道：“堂哥，徐老都说是真的了，你不会相信这小子的话了吧？”
杨帆皱眉不语。
刚才周瑾言和杨帆的交头接耳，显然是被周俊涛给发现了。
徐茂才眼神冰冷地朝杨帆望了过去。
“你觉得是赝品？”
这话就好像在说：你在质疑老夫？
周瑾言尴尬，但杨帆是他请来，他自然要帮杨帆说话。
“徐老，杨老弟的意思是可以先观察一下。”
“堂哥，元青花在市面上本来就极其稀少，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你连徐老的话都不相信么？”
杨帆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我能上台看看吗？”
得到许可后，杨帆缓步走向展台。
在旁人看来，他只是随意地看了看罐子的釉面和底足，但实际上，这瓷器的一些细节，早已经在他胸中。
回到座位后，杨帆平静地说：“这件是赝品。”
“信口雌黄？”徐茂才猛地站起来，“你根本就是不懂！”
周瑾言按住激动的徐茂才：“杨兄弟，此话怎讲？”
周俊涛冷笑道：“你居然质疑人家会所拿出来的真品？这拍卖会开始之前，预展已经进行了几天了！”
在场不少人都看向杨帆，眉头一皱。
如果是一个年纪大点的鉴定师说这话，他们或许会相信，但这年轻人也太年轻了吧？
杨帆自然不知道这所谓预展的事，但还是注意到唐装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唐装男子道：“小伙子，你这话有什么依据？”
“三个依据。”
“第一，底部接胎处有现代机械打磨痕迹，虽然做旧了，但在高倍放大镜下能看到均匀的磨痕。“杨帆指向罐底。
“第二，釉下气泡分布太规律，真品应该更自然。”
“第三，元代青花用的是进口苏麻离青料，在强光下会有锡光斑点。这件虽然仿得很像，但斑点排列太整齐了。”
会场一片哗然，几位原本准备竞拍的买家纷纷起身重新查看。
徐茂才脸色铁青：“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资格……”
“徐老，”杨帆突然压低声音，只用他们几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您右手指甲缝里沾的瓷粉，和这件罐子底足的胎土颜色一模一样，我说的对吧？”
徐茂才如遭雷击，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周瑾言眼神一凛，立刻明白了什么。
“我们放弃这件拍品。”周瑾言斩钉截铁地说。
唐装男子脸色难看，但强作镇定：“既然有争议，这件暂时撤拍。下一件是宋代建窑兔毫盏……”
接下来的拍卖会气氛微妙。徐茂才如坐针毡，一言不发，周俊涛则满脸的不甘心。
而杨帆气定神闲，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第四件拍品是块和田玉山子，杨帆再次发现是染色处理的赝品，当他说出判断依据时，连其他几位资深藏家都投来敬佩的目光。
最后一件是件不起眼的宋代茶盏，表面有裂纹，看起来品相不佳，其他买家兴趣缺缺，杨帆却让周瑾言以低价拍下。
离场时，周俊涛还是忍不住问道。
“堂哥，这件茶盏的品相这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拍下？这不是明着告诉别人我们吃亏了么？”
因为刚才的事，周瑾言对周俊涛已经有了一点的意见，他并不想回答周俊涛。
当然，拍下只不过是想要做给周俊涛还有徐茂才看的，以彰显他的地位，但其实他内心还是有些不解，因为他其实也看不太懂杨帆让他拍下的这个操作。
杨帆瞥了一眼周俊涛，眼中的那种淡然，就好像周俊涛刚开始看他那样，周俊涛心里顿时一怒。
“小子，你什么眼神啊？”
“这盏虽然残了，但确实是南宋官窑作品。”离场时杨帆解释道，“裂纹下的胎质和釉色骗不了人，虽然价格不高，但是修复后价值至少翻十倍。”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徐老。”
徐茂才因为刚才的事一直都是闭口不言，因为他面对周瑾言已经有些尴尬了。
只是没想到，杨帆却把这个疑惑抛给了他！
徐茂才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见到自己老师都不说话了，周俊涛也是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瑾言看得是心里畅快，笑道：“还得是杨老弟啊！这件残缺品带回去，搞不好家父都能看走眼。”
杨帆说道：“正是因为这盏残了，所以大家才没有仔细认真鉴定，从而忽略了它的价值。”
“但有些东西是做不了假的，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周瑾言差点就要大笑出来，徐茂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狠狠地刮了杨帆一眼，连忙拉着和周俊涛上了车。
上了车之后，车子没有启动，但周瑾言却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道：“杨兄弟，今天多亏了你！徐茂才明显是和拍卖行串通好了要害我。”
原来刚才徐茂才心虚藏起来的手沾了火石红的粉末，其实就是为了现场造假。
这明显就是针对周瑾言的阴谋！
而且那个不可一世的周俊涛明显是知情的。
杨帆摇头道：“最难猜的是人心，我觉得周老板还是小心身边的人吧。”
周瑾言沉默着，眼睛有些冷色。
那个私人会所显然规格不低，主人家的身份更不会太差，居然和徐茂才联合起来做局，而做局的对象，还是观复集团的继承人！
当然了，这些已经不是杨帆所考虑的了。
“无论如何，今天这事，我欠杨老弟一个人情。”
说着，周瑾言从公文包取出一个锦盒，递了上来：“这是答应你的报酬。”
杨帆打开，眼睛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