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四号线的人潮像沙丁鱼罐头，陈默被挤在门边，手机屏幕贴着前面大叔的公文包。周远山昨晚塞在他门缝里的纸条皱巴巴的：“消费EtF周线mAcd金叉，伊利股份月线级别历史低位。”字迹被汗水洇湿，混着地铁里的韭菜鸡蛋味。
“让一让！鸡蛋灌饼要凉啦！”穿美团黄的骑手挤过人群，保温箱上贴着歪歪扭扭的贴纸：“炒股如送外卖，超时要扣钱！”陈默的视线落在自己持仓的伊利股份（）上，分时图还在29.5元附近晃荡，像个毫无生气的陀螺。
营业部大户室的中央空调开得太冷，陈默缩了缩脖子。赵志刚的劳斯莱斯钥匙“啪”地拍在大理石桌面上，腕间绿水鬼在灯光下晃眼：“还守着破牛奶股呢？看看哥们的寒武纪！”他展开华为折叠屏，满屏20cm涨停板刺得人睁不开眼。
陈默盯着自己屏幕上周线图：伊利突破三年压力位后横盘12天，mAcd红柱微微放大。《道氏理论》里“趋势一旦形成必将延续”的句子在脑海闪过，但赵志刚晒出的交割单上，单日收益52%的红字更刺眼。
“三十万本金玩长线？”赵志刚的雪茄烟灰掉在陈默的《股市晴雨表》上，“现在都是算法交易，谁还看周线？我操盘手的鼠标比你眨眼还快！”他的纪梵希衬衫散发着古龙水味，和散户大厅的韭菜味形成鲜明对比。
食堂不锈钢餐盘里的卤鸡腿泛着油光，陈默刚咬一口，股吧突然跳出“伊利三聚氰胺残留”的谣言帖。股价应声跳水3%，他的止损线在-8%处（27.14元）闪烁红光。
“小伙子，鸡骨头留着熬汤。”穿中山装的唐老爷子坐在对面，搪瓷缸上“1988年先进工作者”的红字褪成粉色，“我拿伊利十五年了，每次谣言都是捡便宜的机会。”老人袖口露出半截江诗丹顿，表盘素净得像他的语气。
陈默注意到老爷子打开的交割单复印件，伊利2008年的持仓成本写着12.7元，复权后如今价值超200元。
暴雨砸在营业部玻璃上，陈默的微信被大强的视频通话炸开。镜头里，表弟在郑州炒鞋仓库挥舞现金：“哥！我倒腾AJ一天赚三万，你死守股票图个啥？”背景里堆着的鞋盒上印着“限量款”，和他手机里的伊利分时图一样晃眼。
他点开月线图，伊利pE18倍，比十年均值低30%。同花顺快讯弹出：“蒙牛收购雅士利获批，乳业集中度提升至65%。”股价翻红的瞬间，周远山的话在耳边响起：“周线突破回踩不破，是上帝给的加仓机会。”
唐老爷子颤巍巍递来张泛黄的K线图，1996年伊利上市时的周线横盘区被红笔圈住：“和现在像不像？后面跟着五年十倍。”老人戴上老花镜，“那时候没Level2，我们看《中国证券报》找信息，电话委托下单都得排队。”
赵志刚湿漉漉地冲进来，纪梵希衬衫贴着后背：“半导体爆拉！中芯国际20cm了！换仓啊兄弟！”他的话被唐老爷子的搪瓷缸盖扣住：“97年金融风暴，天天追涨的人都没熬过冬天。”
收市钟声里，伊利微涨0.7%，陈默的账户浮亏2.3%。股吧有人晒出做空期权盈利200%的截图，定位鹤岗。他摸出唐老爷子送的1996年伊利年报，泛黄的纸页上写着“奶源建设是核心竞争力”——和现在智慧牧场的降本新闻如出一辙。
“看这个。”唐老爷子用放大镜指着月线mAcd，“2003年茅台横盘26个月，我在18元被人骂傻子。”他翻出泛黄的交割单，成本价21.35元，“现在复权后每股两千多。”
王翠花的哭喊从大厅传来：“我的中芯国际啊！追高又被套了！”她的貂皮大衣淋得透湿，像只狼狈的鼬鼠。
出租屋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陈默用筷子搅拌今麦郎泡面。大强的抖音视频里，成堆的鞋盒标注着“理财收益”，他突然收到周远山的邮件：“乳业机构调研量增300%，北向资金连续5日净流入伊利2.7亿。”附件里的会议纪要显示，牧场智能化改造让成本下降19%。
楼下传来房东拍门声：“房租拖三个月了！”陈默把伊利周线图设成屏保，那条红色压力线像道旧伤，却在mAcd金叉的映衬下泛着微光。
Excel表格里，伊利周线横盘超10天的历史数据跳出：上涨概率73%，平均涨幅28%。赵志刚的朋友圈定位在澳门葡京酒店，配图是老虎机上的“bANKRUpt”，他突然想起下午看到的一幕——赵志刚的操盘手在洗手间撕毁的交割单，上面写着“爆仓亏损1.2亿”。
手机震动，陌生彩信里，林晓雯正在市场局档案室翻阅文件，背后白板上李大志的关系网旁，赫然贴着伊利股份的大宗交易记录。
巷口豆浆摊前，王翠花把油条摔进油锅：“赵志刚那小子爆仓了！劳斯莱斯都被拖走！”她的短视频里，赵志刚穿着睡衣追着拖车哭喊，“听说在科创板加杠杆炒寒武纪，一夜亏光三个亿！”
唐老爷子用保温杯接豆浆：“小陈，彭博社说贝莱德增持伊利至5%。”他的老人机播放着英文新闻，“外资行在谈要约收购，这票要成稀缺资产了。”
陈默的华为手表震动，集合竞价页面显示伊利高开5%，周线图上那根横盘13天的小阴线，终于被今早的跳空缺口吞掉。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周远山新留的字洇着豆浆渍：“周线级别的耐心，是对抗量化的最后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