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梦见自家逆子了，李世民有些慌，他现在就一个想法，赶紧醒来。话说他最近也没有念叨这小逆子，怎么还能梦到。
“承乾，你……你的妻子生了没有？”
李承乾面无表情，梦到高明可以，梦到父亲，那真是说不完的晦气：“生了！”
“恭喜你，做父亲了。”
“李厥出生的时候，贺礼祝我早死，好给你俩爱子让路，这次又想送什么贺礼？”
李世民忙道：“太子妃也快生了，高明取辅佐之意，取名李翊，也是你的孩儿。”
李翊，李医。
李承乾叹了口气，苏氏同他生李医的时候，正值夺嫡后期，他的心态已经崩了，饮酒作乐把自己麻痹在虚无之中。
不健康的生活习惯，导致精子质量不行，李医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
高明改变了他的处境，李医，不，是李翊，这一次应该不会夭折了。
“怎么，你希望我回去？”
李世民沉默片刻：“若是可以，像高先生那样借尸还魂，我希望你可以回来，我会尽全力补偿你的。”
“你少折腾高明，老了以后别发疯就行了。”
李世民道：“你这孩子，话说的怎么这么难听？”
“难听？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可以多活几年，千万跟李隆基一样发疯，把好好的一个大唐祸害的不成样子。”
李世民道：“高明都告诉我了，大唐哪怕经了安史之乱，也拖死了周遭强敌。”
李承乾冷哼：“不到三百年的国祚，一百五十多年的春秋战国，你也好意思说。高明性子温和，拣好听的宽慰你，你要是当真了，也太没出息了。我的亲阿耶，你什么时候喜欢跟人比烂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忍辱负重，一雪前耻的天可汗吗？”
话难听，但意思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李世民压住上扬的嘴角：“一曲《秦王破阵乐》为大唐续命二十年，你就说，谁有你父亲我厉害？”
李承乾发出雷鸣般的爆笑：“然后呢？一曲《秦王破阵乐》续命之后，你的子孙回来的第一件事情，玩儿一手高卢鸡操作？”
“什么是高卢鸡操作？”
“不懂就去问高明，他博学多才，书房里三面墙，堆满了古今中外的书，请他告诉你什么是高卢鸡操作。”
李世民笑道：“看样子，你和那边的妻子相处的不错，她为你生下了令你欢喜的孩儿。”
提到孩子，李承乾脸色凝重起来，他的孩子不多，可他并没有对两个活在人世的孩子尽到过父亲的责任。
“象儿好吗？觉儿好吗？”
李世民道：“他们都挺好的，高明把他们教养的很好。”
“那就好，烦请你转告高明，我的妻儿让他费心了，我知道我肯定没有他好，可我会努力孝顺爸妈，请他不要担心。”
兴许是梦中见得多了，李承乾骂的累了，同李世民说话的语气好了许多，李世民梦醒之后，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高卢鸡操作，目测不是什么好话，但李世民的好奇心不减。下了早朝之后，就去东宫找承乾。正好同承乾说一下，那个在太极宫里，同李觉乱说话的甲士被他找到了。
儿子收了“定金”，老子做苦力帮忙回礼，李承乾找齐了颜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给两个妹妹绘画像。
“穆穆呢？今日他没粘着你？”
李承乾抬头看过去，皇帝喜欢搞突袭，他已经习惯了。
“鱼内侍带他去太极宫了，兕子送了一柄赤金红宝的如意给他，衡山赠了块如意云纹嵌南珠的赤金锁。那个小财迷，现在可喜欢两位姑姑了。”
李世民近前看了一眼：“这画上是兕子，要我看，比兕子本人还要好看，怪不得兕子掏空了心思要画。”
李承乾轻笑：论美颜的重要性。
“兕子本就生的好看，稍微点缀，就是不可方物。”
“问你个问题，什么是高卢鸡操作？”
李承乾放下画笔，偏过头看向摇椅上的父亲：“我明白了，您这是又见到另一个我了。”
李世民点头，老实说，这一次谈话，承乾虽然也骂人，但身上的气质已经平和了许多。有了孩子开心，想必高家夫妇平常也没少开解那小子。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你们怎么会说到高卢鸡操作？”
李世民眼底泛起八卦的光，一开始说起他那堆不肖子孙，他会气到血压上升，现在他都看开了，李治和武则天的子孙不成器，关他李世民什么事情。
“高卢鸡是一个国家，第二次世界大战，高卢鸡这个国家被汉斯虎侵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高卢鸡的领导人，第一时间不是搞国家战后重建，而是清算高卢鸡女性。”
李世民不解的问：“为什么？”
“汉斯虎占领高卢鸡之后，同高卢鸡的女子发生了男女关系。高卢鸡的男子认为，这是对他们的背叛，他们将女性的贞操与民族的纯洁性挂钩，认为战争的失败源于女性道德的堕落，所以清算国内女性。”
李世民道：“所以，汉斯虎人占领高卢鸡的时候，高卢鸡的男人呢？”
“跑了，开战四十二天，高卢鸡全境沦丧。所以，现在国际骂战羞辱高卢鸡的时候，有这么一句话：没人能在高卢鸡投降前占领巴黎，巴黎就是他们的京师。”
李世民叹气：“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只要活得久了，什么东西都能看到。”
“黄某人被杀之后，西逃的皇帝回到京师，第一时间也不是搞战后重建，而是清算黄某人的妻妾。黄某人攻入京师之后，抢掠了不少女子做妃妾。回到京师的皇帝斥责这些女子：汝曹皆勋贵子女，世受国恩，何为从贼？
其中一位女子反驳：狂贼凶逆，国家以百万之众，失守宗祧，播迁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贼责一女子，置公卿将帅于何地乎！然后这些女子，就都被皇帝残忍杀害了。”
李世民突然有些后悔问法兰西操作，他怎么会有这种话不肖子孙？
“那二十年国祚，续了还不如不续，又是史书上的一个笑话。干干净净的结束了，至少还能留一个好名声。”
李承乾道：“大唐安史之乱过后，就没啥好名声，藩镇割据，中央和地方各自为政，宦官掌握兵权，主持皇帝登基到死亡一条龙服务，世家大族扶持朋党与宦官争权拿皇帝做人质，稍微有点作为的皇帝基本都被宦官送走了。
后人提起唐朝，说得最多的还是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武周因为出了一位女帝，热度也非常高。总结李唐，就是一个成语昙花一现。将近三百年的国祚，能拿得出手的贞观和开元，加起来也就五十多年。”
李世民扶额，不肖子孙啊！
“说来，国破家亡最有骨气的两个王朝。一个是赵宋，亡国之际，丞相陆秀夫对幼帝说：臣已无力回天，请陛下恩准臣投海殉国。年仅八岁幼帝回了一句：朕亦不愿苟活，致为贼子所辱，愿同丞相一起赴死，以全大宋气节。幼帝怀抱国玺同丞相跳海殉国，十万军民随后也一同殉国。”
赵光义一脉的靖康之耻，终究被赵匡胤一脉的崖山殉国洗清，历史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神奇，赵宋由赵匡胤开启，最后由他的子孙结束。
李世民听得眼眶有些发酸，一个王朝能以这样的方式落幕，称得上悲壮，称得上一句铁骨铮铮。
“另一个就是朱明，朱明末代皇帝，在起义军攻破京师之后，拒绝了臣属逃出京师的建议，也是以身殉国。因为他以身殉国，朱明正统由他结束。若他没有殉国，朱明的名声估计就不那么好听了。”
朱明的历史，是一种肃杀，是生生将傲骨折断的肃杀，于谦和张居正家破人亡，让朱明给人的感觉，就是良臣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