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弟和这位大勇哥哪里是发现这把刀就是他们用过的、被保安打落在地的刀呢?
小弟只是急于发泄刚才在酒吧里受的屈辱,所以才疯狂暗示大勇,同时也在暗示着自己和那些下手没轻重的小小弟们。
那大勇起初还犹豫,但他现在看弟兄们那股火似乎压不住了,自己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就只好同意了。
“大不了,老子他妈看着点就是……”
于是,一挥手。
至此,衣服、身份及武器均对上号了,大勇也下了命令,这帮黄毛绿毛想起刚才的血仇现在马上就能报了,再也顾不得其他,朝那名“保安”呼啦啦一齐涌上。
不一会儿就见血了。
见血倒不怕,怕就怕……
大勇现在有些后悔了:“这帮狗东西,痛打落水狗这么带劲?”
刚刚恶斗保安时怎么一个比一个躲得快?
尤其现在,群情激愤的,似乎很有可能闹出乱子。
但即便如此,身为大哥的大勇也阻不住了——主要刚才手里的刀也不知道被哪个毛躁小弟给夺了去。
这些人基本都痛快过后,还有几个还没过够“痛打落水狗”的瘾,就又上前……
忽听一人沉声尖叫道:“别打了操!他妈的死人了!!!”
死的人当然是早就没有任何抵抗力的那名“保安”即孙五军。
“???”
大勇心里一提:真他妈怕什么来什么!
所谓混混,敢不要命似的打架,那也只是似的,可不是真不要命——包括自己的和别人的。
一旦出现死亡事件,一个个吓得都面如土色。
这伙人现在战战兢兢地,看着大勇,怯声问道:“哥,咋,咋办???”
大勇哥上前查看一番,确认孙五军已彻底断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看看那些立即耷拉下五颜六色脑袋的小弟们,忽而喝道:“我他妈知道咋办?跑!”
…………
视频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全程了解了孙五军死亡过程后的陈姿,闭上双眼,身子向后一靠,久久无法平静。
令她无法平静的,不只是确切知道了丈夫真正死因的确跟杨齐关系不大。
同样的,也有她终于做出了走出婚姻牢笼的坚定决心。
但决心之后,却依旧在担忧汹涌舆论。
杨齐不用读心术都猜得出她现在的心境。
所以他只静静等着。
忽一时,就见陈姿睁开眼来,站起身来,面对杨齐,嘴角抽动出一个很诡异的笑。
将手机还给杨齐,什么也没说,直接就走了。
她要好好思考下,什么时候对杨齐真正表露心迹,才不显得自己无情(于已故丈夫),又不会教人们说三道四(于她迫不及待找男人)…………
她走得很快,但杨齐却看出,她的脚步无比沉重。
杨齐觉得,现在不是最后摊牌的时候,就没拦。
他只觉浑身轻松不少:“至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至于已经走了的陈姿到底如何选择,这不是他能掌控的——如果不用超能力强行改变陈姿内心想法的话。
他当然不屑于去这么做的。
先不说现在已经不像原来那样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任何超能力;就算可以,他使用超能力强行改变别人的潜意识和思想,也都是用来改造坏人。
陈姿是他埋藏在心中多年突然被唤醒的心爱的女人,他又如何做得出这事?
短短一个多小时的会面,就这样沉重又没结果的结束了。
杨齐感觉自己轻松之后,又神思恍惚一阵,觉得自己现在开车估计都开不好,就叫滨边美波过来接他……
回到学林北苑1202,杨齐脱掉他这次出去很少穿的白色羽绒服,随手一扔,躺在沙发里,闭上眼睛,任黎惜颜如何问他,他一字也不说。
黎惜颜看得出,杨齐肯定洗脱冤屈了。
“如果事情没解决,他肯定还要跟我找对策……”
问了一会儿问不出什么,黎惜颜就在想:“他那心软的毛病不会又犯了吧——明明现在是最好的机会,看上去却似乎没有开口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是因为不想陈姿刚刚脱离苦海又戴上他给她的道德枷锁?”
“哎~!”了一声,叫一回来就跑道卧室里玩手机游戏的美波过来好好照看杨齐,然后自己就去书房忙工作去了。
她知道,现在,需要给他时间,好好捋捋他那有些混乱的脑子。
现在的杨齐,确实跟和陈姿会面前电话里的情绪有所不同——虽然陈姿刚看完孙五军之死的视频时,杨齐的确感到了放松。
但一块石头落了地,似乎又有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口。
杨齐当时对陈姿说“因为我爱你!”,是情绪激动之下被迫表白;现在,事情落地了,阻碍他得到陈姿的客观条件不存在了,杨齐反而“下不去手”了。
是啊,仔细想想,陈姿现在的局面,可不都是因杨齐一心想得到陈姿造成的吗?
别管主观客观,就说你杨齐有没有起到哪怕一点点推波助澜的作用?
有!
杨齐在心里闷闷地想着:既然有,那这不是与我一贯正人君子的行事风格相违背了吗?
这不能怪他如此纠结。
只能说性格决定命运。
一个骨子里非常正直的男人,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次遇到一个特别想要得到的他人妻,随着本能欲望而做出这些令自己都不齿的行为,确实,在短时间内很难说服自己。
但是事已至此,他再多的纠结都没有用。
只能说是在最大可能保留自己原有性格的基础上,去尝试着改变。
是人都会变。
无论你原来是胆小懦弱还是行事乖张,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经历的事情变多变复杂,成长,其实往往都是潜移默化的。
虽然性格总体很难改变,但总会因为一些事情一些人,去被动的做一些微调。
比如现在的杨齐就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还要把事情看得非黑即白?”
其实,他以前已经做过许多默认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灰色行为。
他一直标榜自己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
可是,他又不是造物主,他又有什么权利去决定别人的生死呢?
比如当年他在伊克首都亲手斩杀“Gd”组织那帮一百多名无恶不作的亡命徒;
又比如在缅国一刀一刀割破那些地狱恶鬼的咽喉、亲手制造虽恶名远播但罪不至死的黎惜颜前夫的死亡车祸、骗自己说是替合作伙伴石破茂的名义,去除掉政敌西园寺公望(即今田美樱前夫)……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那时候,他怎么忘了自己是个正义使者呢?
纯粹的正义,是不可以草菅人命的——哪怕这些人本就该死,却也轮不到他杨齐来执行。
他当时做这些时,完全没想到这么深的原因。
但现在却恍惚觉得:现在一想,却又觉得自己不该那样。所以,我是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呢?
那时候的他,多恣意,行动除了跟组织汇报、说话更是口无遮拦,他那时候多嚣张,又何曾有过如今这纠结得自己头都要裂开的局面?
“大概……”可能是找到了问题症结,“是因为跟陈姿的感情,起自高中时代?才唤醒了我沉睡已久的良知本能?”
轻声呵笑,摇摇头,又叹:“时光可以回溯,人却回不去。那么人的性格,又怎能说回就回呢?”
至于反复,谁遇到这事儿不会反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