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一行人回到了小镇。苏洛等人进了旅馆后,阿杜走了过来。
“辛苦了,纳比勒先生!苏总很满意你今天的服务。”他从车窗递了张钞票进来,“明早九点出发,不要迟了。”
“谢谢!”纳比勒接过钞票。
如果他们真的在这边投了资,盐湖的旅游业兴旺起来后,自己会不会经常遇上像他们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呢?要是那样的话,自己辛苦几年,没准就能换套更好的房子,将来儿子长大或许还能去阿尔提上大学......看着手里的钱,纳比勒有些神思恍惚。
“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阿杜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嗯,我马上就去安排。”纳比勒应道。梦想挺美好,但有尤尼斯这样的渣子在,要实现太难了。他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挣有把握的钱,等事情结束把儿子救出来后,再做新的打算。
洛达镇肯定是没办法继续呆下去了,这里离地武的地盘太近,就算没有尤尼斯时不时来骚扰,早晚也会遇上别的麻烦。
纳比勒驱车离去。
望着消失在街角的出租车,阿杜眼神有些黯然,摇头轻叹了声。
“我们那边有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秦天走了过来,见他情绪低落,出言劝道。
“这个道理我懂。”阿杜有些伤感地说道,“我只是在想,要是山海集团没来阿尔提,如果我没进公司,我会不会活得比他还惨。这个地方很多人都这样,他们没有路可以走,看不到任何希望,为了活着,为了活得好一点,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纳比勒的情况是他调查的,如果没有牵扯进阿尔提恐怖袭击这件事,他就是这个国家里最常见的一类人——家徒四壁,有妻儿要养,没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只能到处打工,长期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
虽然他的名字出现在交易记录里,但在整件事情里,他大概率只是被人当枪在使,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不然不会随便一查就把他查了个底朝天。
阿杜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种命运,心中自然五味杂陈。
“我当初也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秦天微笑道。当年部队演习时,他看到一群山里孩子拿着破碗破盆站在远处等着收剩饭剩菜时,心情大概和现在的阿杜一样复杂。
“但改变命运的钥匙,其实始终都在我们自己的手中,只是很多人从来没有意识到。许多人只是被巨大的惯性推着往前走,他也是其中的一个。”秦天接着道。那群孩子的样子在那天深深地烙在了他心里,为他走出大山提供了源源不竭的动力。
纳比勒将车停进后院后没有下车。他掏出阿杜给的那卷钞票数了起来。崭新的钞票在手指拨动下发出的哗哗声,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乐曲,让他不由心醉神迷。
数完钱后,他掏出一支烟点燃,闭上眼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思考着下步该怎么做。
抽完烟后,很多事情也想清楚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尤尼斯的号码。
“我认真观察了一天,又在和翻译聊天时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下,这些人的情况和你们开始估计的差不多......”他把一天来的发现和听来的消息,详细地告诉了尤尼斯。
至于阿杜委托他的事,他压根没提,他巴不得两伙人火拼起来,最后来个两败俱伤。三千美元的巨款,他一个子儿都不会让尤尼斯染指。
“那些保镖的实力如何?”尤尼斯听完后,问道。
“他们一直离得有点远,看不出来太多。”纳比勒说道,“不过有些专业的味道,你们要小心。”
由于儿子还在对方手里,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忠心一些。
“有我的人专业吗?”尤尼斯有些不屑地哼道,“你现在在哪里?”
在他眼里,一家公司请的保镖,怎么比得上他手下的兄弟?那可都是地武组织的正式成员,上过战场,真枪实弹练出来的。他们过往的对手,大多是其他地武组织、佣兵团队,甚至还有穷凶极恶的海盗,拿捏几个保镖还不是轻松愉快的事?
“我刚到家。”纳比勒回道。
“我给你发个地址,你现在过来一趟。有些事要跟你当面交代下。”尤尼斯道。
看来,他是决定要动手了,纳比勒心道。
“我儿子现在怎样了?”他沉声问道。动手前,他必须确定儿子的安全。
“放心,兄弟们好吃好喝侍候着呢。我给你发段视频过来。这件事结束了,我保证你会拿到你该得的部分,你儿子也会一根寒毛都不少地回到你身边。”尤尼斯笑道。
事情能不能成,纳比勒不是关键,但有他帮忙会更容易得手,避免出现人员伤亡。还有,将来一旦事发,让他背锅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所以当下还是得好言安抚着。
电话挂断,纳比勒很快收到了一段儿子的视频。见孩子没事,他当即开车前往尤尼斯发来的地址。
半小时后他便回来了,然后一直在后院里忙到了深夜,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你怎么还没睡?”回到家中,见妻子穆娜正坐在餐桌前流泪,纳比勒不由叹道。
“我去热下菜。”穆娜端起盘子朝着厨房走去。
胡乱咽了几口,纳比勒从怀里取出那卷钞票,拉过了妻子的手。
“我向你保证,明天儿子就会回来。”他把钱塞到妻子手里,郑重地说道,“等儿子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找个新的地方生活。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我只想要你和艾哈迈德都好好的,哪怕我们像从前一样穷都没关系!”穆娜红着眼睛说道。短暂的富足后,她开始分外怀念以前的日子。
“去睡吧。”面对妻子无助的目光,纳比勒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前的日子回不来了,他也不想要。明天过后会怎么样,他心里其实完全没底。
他只想清楚了一件事:就算拼了命,也要把儿子救出来,谁也别想阻止他!
作为男人,他的人生很失败,但他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