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故障,系统提示模块错误,紧急处理,麻烦快点安排医生!”
前台护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他推来的舱体,皱着眉头低头敲了几下键盘。
“型号过时,属于八年前淘汰的旧设备!”
“维生模块、供电接口都需要更换!”
“给你挂个技修号,但这套配置的配件都不在我们库存,要从塔边境的医疗所调货,单是运费都很贵!”
“初步估价修复费用大约在—”
她看了眼屏幕,然后头也没抬地说:
“一百三十五万!”
秦云仿佛被人迎面砸了一拳,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喉咙干得像塞了一团沙子。
“多少?”
护士抬头,重复了一遍。
“最低报价,一百三十五万!”
“而且是正常价!”
“你也可以选择不修!”
“我们可以给你提供标准的替换方案,把你妹妹的生命数据转入医院的公共维生舱,但你需要提交担保人、收入证明,以及支付押金—至少五十万!”
“要是没有,那就只能放弃治疗了!”
放弃治疗。
四个字砸在他脑袋上,嗡地一声炸开。
他看着护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像在看一个宣判死刑的行刑官。
他没有五十万。
连五千都没有。
他咬紧牙关,从怀里掏出那个小本子,里面写着一些黑市联系方式、快速变现通道、以及—
卖血的地址。
……
一小时后,他站在一家偏僻的地下诊所门口,袖子卷起,手臂上缠着粗糙的橡胶绑带。
医生是个戴着老花镜的中年人,戴着一次性手套,手法熟练地从他胳膊上抽出一管又一管深红的血液。
“你这身体,透支得太狠了!”
“你以前是不是也卖过?血红蛋白值偏低,再抽就要影响神经反应了!”
秦云坐在那儿,脸色苍白,额角冒汗,但他死撑着不倒。
“给我算高价!”
“我身体抗打,抽多一点也行!”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他那一管管血放进储藏柜。
“十管,三千块!”
“不能再多了!”
“你再抽,我得负医疗事故责任!”
三千块。
远远不够。
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秦云扶着墙站起来,强撑着走出门,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胃像是被刀搅拌一样难受。
他靠着诊所外墙蹲下,手指发抖地从裤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却半天点不着。
“哥!”
熟悉的声音又来了。
软绵绵的,带着一丝娇嗔。
“你又在逞强!”
“卖血也解决不了问题的!”
“而且你身体已经在过载状态!”
“你知道你上次掠夺完,神经系统处于高负荷多久吗?”
“你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今天又送了两百单外卖,现在还抽了两千毫升血!”
“你以为自己是铁人?”
“你再这样下去,不需要我交易,你自己就先死了!”
“你说你不掠夺,是因为你还有底线!”
“可你这底线值几个钱?”
“你妹妹快死了,你还要装?”
“你不觉得可笑吗?”
秦云狠狠捶了一拳墙壁,拳头震得骨节发麻。
他不想听。
但他知道,这恶魔说的,每一句都是现实。
而现实,最不讲道理。
就在他快要失控的时候,远处街边的电视墙突然发出紧急播报的提示音。
“紧急新闻!”
“位于莞城北部的第十四号塔口发生局部区域坍塌,导致部分塔内魔物突破压制区,目前正往城郊蔓延!”
“预计出现b级及以下魔物数十只,其中包含变异种!”
“官方已紧急发布悬赏令,附近猎人可根据能力等级前往支援,按击杀等级发放奖金!”
“b级魔物:十五万起!”
“c级魔物:五万起!”
“d级魔物:一万起!”
“所有猎人持证可自由接令!”
“平民切勿靠近战区,未持证者进入战区将被视为违规入塔处理!”
秦云猛然抬头。
那一行数字,像刀子一样划开他的神经。
一只c级魔物—五万起。
他要的是一百三十五万。
也就是说,二十多只c级魔物,就够他妹妹修好这台医疗舱。
又或者,十几只b级。
秦云深吸一口气,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
“哥!”
秦鱼的声音再次响起,像蛇在耳边吐信。
“机会来了!”
“你不是说不掠夺吗?”
“你不是说靠自己慢慢熬?”
“现在你有了目标,有了价格,有了选择!”
“你可以不掠夺!”
“但你打得过吗?”
“b级魔物,就算最弱的那种,也不是普通人能碰的!”
“你现在的‘铁骨皮膜’,只是个c级防御系!”
“你的体力、神经反应、力量输出都达不到正常猎人水准!”
“你凭什么抢得到?”
“你凭什么活着回来?”
“你要是死了,你妹妹怎么办?”
“你说过,你不能死!”
“你现在有机会!”
“我只要你说一句!”
“掠夺!”
“我就给你第二个天赋!”
“c级也好,b级也罢!”
“你选!”
“我让你一个人,顶十个猎人!”
秦云眼神低垂,脸色苍白,手指攥得死紧。
他没有回应。
但那份沉默,已经不再是彻底拒绝。
那是挣扎。
是快被逼到底线的挣扎。
....
时间匆匆。
秦云站在第十四号塔外临时封锁线外。
这里已经被猎人协会划为“b级安全警戒区”,外围有无人巡逻机不断盘旋,还有几辆重装运输车停靠在塔口附近,车顶架着高频能量炮,时刻准备对突出的魔物进行拦截。
现场到处是猎人。
有背着大刀的,有穿着特制轻甲的,有戴着护目镜指挥队伍行动的,也有三三两两正在磋商分赃的散兵。
每个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走路带风,说话带着无形的气场,一看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塔外职业者。
秦云站在人群之外,看着眼前热闹得像是集市一样的临时猎场,没有贸然靠近。
他身上穿的,只是一套廉价的防割骑手服,连个像样的护甲都没有。
头发乱,嘴唇干裂,背着个破旧的单肩包,整个人看上去跟来拾荒的没什么两样。
但他眼神是清醒的,沉着的,没有惊慌。
他知道自己的目标。
不是这些来势汹汹的精英猎人,也不是外围指挥的公会小队。
他的目标是那些已经散落出去的魔物。
被警戒线拦不住、逃进郊区的那一批。
那些才是他能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