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美琴手紧了紧,压下心中难堪,再度开口。
“苏同志,我这趟来,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早上两个嫂子不是故意的。我和敬安之间,是清白的。”
苏曼华简直要被这个二皮脸逗笑了。
她站直身子,双手抱臂,唇边还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从上到下来来回回将罗美琴打量了个遍。
中途还摇头啧了几声。
对上那张优越的脸,罗美琴头回知道,什么叫无声的羞辱。
“苏同志...”
苏曼华像是终于回神,弯弯眉眼,语气十分肯定轻松,“嗯,我信你。”
“什...什么?”
“你这样的...我相信你的,放心吧。”
罗美琴这回脸上是真的绷不住了,阴郁的眸色直直盯着苏曼华。
这时,院门开了。
苏曼华抬头,正在拔钥匙的不是唐敬安又是谁?
他一手拿了张椅子,另一只手推开院门,后头几个穿工装的师傅抬着东西就往院里走。
想来,是后勤保障部的人。
“回来了?”
唐敬安眉眼柔和,点点头。抬眸才发觉罗美琴也站在院子里。
“罗指导员?你为什么会在我家?我记得我没有邀请过你。”
“敬安...我..”
她话没说完,苏曼华已经接嘴,“来者是客。”
唐敬安蹙眉,只好朝她微微颔首,转头对着苏曼华又是一张嘴脸,“曼华,我带着师傅们进去装好。”
“好,你去。小声点,孩子们写作业。”
“嗯。”
罗美琴手心死死掐着,两人的相处没有因为她在就刻意亲密,而是平和,一股别人插不进去的平和。
她招呼都没心思打,只恶狠狠看了了一眼那个笑意盈盈的女人,转身离开。
苏曼华摇摇头,都没废脑子就打发走了,无奈的叹口气,现在的小姑娘,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苏曼华进屋给几个师傅一人倒了一杯茶,才知道这些师傅也是兵,只是和前线的兵性质不一样,一口一个弟妹喊得亲切得很。
送走他们她才有时间找唐敬安的茬,“不是说去搬早就定好的椅子吗?”
唐敬安底气不足,“嗯”了一声。
“那这床是怎么回事?”
唐敬安忍住胸口汹涌的烫意,目光低沉地看向苏曼华,“订床的人一直没去取,保障部就先给我了。”
其实是他加了不少钱才买到的。
男人的眼光太过直白,苏曼华红了耳根子,她轻咳一声,眉眼带着不易察觉的风情,“还不铺上?新床给小雪,你给拿柜子里亮色的床单。”
唐敬安手脚极其利落,一会儿时间新床就收拾地规规整整。
苏曼华找来钉子,让他在墙上挂了一块布,将两张床隔开。
两张床的前头就是一张大书桌,旁边是唐敬安新搬回来的斗柜。
仨孩子的衣裳可算能从包袱里腾出来了。
客厅也多了个电视柜和竹片做的凉沙发,原本紧凑的三张板凳也迎来几个椅子伙伴,家里可算像个家了。
“诶,那头空着的厕所啥时候修?”
梅子坝的住户都是用的公厕,据说修厕所的工程队弄完海棠沟就过来这边了。
“营区在挨家挨户安装抽水蹲厕了。估计下月就到咱家了。
到时候洗澡上厕所就可以不去公厕了。”
苏曼华点点头,“梅子坝肯定要先修冯老师家,咱家也是借了东风了。”
唐敬安点点头,“到时候打一声招呼就成,我刚刚去拿家具的时候订了一批煤,那边清点好了就送过来。”
苏曼华松了口气,“我就说忘记嘱咐你什么了,锅碗瓢盆我都添置好了。对了,一会儿我把单子给你。
咱们家里凭空多出这么多东西不是白来的,到时候把你战友叫来,就当暖房饭了。”
唐敬安摇摇头,“他们饭量大,你累。我去食堂订就成。”
苏曼华嗔他一眼,“你懂什么。”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这么一大家子要吃饭,她连饭都不做,传出去不是让人穿小鞋?
她眼神太过撩人,唐敬安喉结滚动,“曼华...”
苏曼华拿手指抵在唇边,“嘘...你听...”她细眉紧蹙,“真是陈徜洋在哭。”
说完,转身就朝里屋走去。
“陈徜洋?”
苏曼华抬眼看去,陈徜洋正趴在桌上,脸都快埋到书本上去了,手还在写,一手捏着橡皮擦一直擦眼泪。
向雪翻着自己以前的课本看得认真,向远方就坐在床上摆弄一个木飞机,见她进来头都没抬。
“你干啥呢?”
陈徜洋没理她,抽噎声更大了。
苏曼华怕他是哪儿不舒服,提起他就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小子像个泥鳅一样滑下去,倔强地抹了把泪,可怜兮兮地咳了几声又继续写,满篇鬼画符。
苏曼华看向向雪,“小雪,他咋了?抽抽了?”
向雪从书本里抬头,波澜不惊,“写哭了。”
“啊?”
向雪收起书本,站到陈徜洋身边,“刚开始还笑,没人理他,写着写着就哭了。”
陈徜洋转头,龇牙咧嘴,朝她咆哮,“关你什么事!要你管!”满是不服气。
向雪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陈徜洋哭得更凶了。
苏曼华皱眉,“你就这点出息?两篇大字写不完就哭?这会儿咋不笑了?”
陈徜洋哽哽咽咽,一直擦着眼泪,本子上什么颜色都有。
苏曼华抓起他的头发把他脸抬起来,险些没忍住笑声。
一张小脸眼泪横流,鼻涕都干在人中处了又淌了新的出来叠在一起亮晶晶的,除了额头还是干净的,一张脸到处是黑色。
苏曼华视线向下,他两只小手都被铅笔笔灰染得黢黑。
捏着橡皮的手都黑得发亮了,整个人埋汰得不行。就这还在抽抽噎噎的,眉眼因为苏曼华扯着他的头发都变形了,极其滑稽。
“继续写,我和你爸去准备下午饭,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吃饭。”
苏曼华说完,连忙转身出去,生怕笑出声来。
唐敬安就在门外看着,见她那样,好笑地拍拍她的后背,“孩子都委屈成那样了还笑呢?”
“活该。”苏曼华笑着翻了个白眼,“早上检查他作业,一点不知道悔改还跟我嬉皮笑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