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海的冰层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杨月踩着凝结的冰棱向前疾行，掌心的玄冰鲸内丹散发出丝丝凉意，与周遭零下千度的严寒形成奇妙的共鸣。自黑莲池动身已有三日，混沌地的天地法则在混沌莲台的滋养下逐渐稳固，曾经肆虐的空间乱流平息了许多，这让他们的行程比预想中快了不少。
“主人，前方三百里就是玄冰海的核心区域了。”小槎的声音从星槎吊坠中传出，带着一丝兴奋，“能量探测器显示，人鱼王的气息就在那片冰原之下，而且……她的力量波动正在快速增强，好像真的在冲击封印！”
杨月停下脚步，极目远眺。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冰原，冰层呈现出深邃的幽蓝色，仿佛凝固了亿万载的时光。冰原中央有一处巨大的凹陷，凹陷边缘布满蛛网状的裂痕，裂痕中不断溢出淡紫色的雾气——那是玄冰海特有的“蚀魂雾”，寻常修士沾之即死，唯有蕴含混沌之力的生灵才能勉强抵御。
“蚀魂雾的浓度比上次来的时候高了十倍不止。”杨诗瑶凝结出一道混沌之火护在身前，火焰与雾气接触时发出“滋滋”的声响，“看来人鱼王的异动确实影响到了整片玄冰海的禁制。”
灵溪展开七彩羽翼，羽翼上的创世图腾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将靠近的雾气轻轻推开：“我能感觉到冰层下面有股很强大的水系力量，带着……愤怒和不甘？”她皱起眉头，“而且这股力量中夹杂着一丝微弱的虚无气息，虽然很淡，但绝对不会错。”
杨知渊握紧黑刃，刀身的金色纹路微微亮起：“是上次从虚无裂隙逃出来的残魂？还是说……人鱼王的封印本身就和虚无之主有关？”
杨月心中一动，想起守护灵临走前的话——“只要混沌地还有纷争，虚无之主就有可能卷土重来”。她蹲下身，将手掌按在冰面上，混沌之核的力量顺着掌心涌入冰层，顺着脉络向凹陷中心探去。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冰封的海底宫殿、锁链缠绕的鱼尾、布满符文的祭坛……最清晰的是一张女子的脸，眉眼间带着与杨月相似的倔强，正是人鱼王。而在祭坛下方，隐约能看到一团漆黑的雾气，雾气中伸出无数细小的触须，正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人鱼王的锁链上。
“是虚无残魂！”杨月猛地收回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它们在利用人鱼王的力量冲击封印，同时也在侵蚀她的神魂。如果再晚一点，恐怕……”
“那还等什么？”杨逸辰凝聚出冰魄晶，晶光闪烁间，脚下的冰层瞬间裂开一道通道，“直接下去把人救出来！”
“等等。”杨知渊拉住他，指了指冰原凹陷处，“你看那些裂痕的走向，像不像一个阵法？”
众人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些蛛网状的裂痕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凹陷为中心，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阵眼处的冰层颜色最深，隐约能看到下面有红光闪烁。
“是‘锁灵阵’。”灵植谷主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他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指着阵法边缘，“这是上古时期用来囚禁强大生灵的阵法，以生灵自身的灵力为引，辅以地脉之气维持。但这阵法的符文……”他凑近观察片刻，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老夫在古籍中见过类似的符文，这根本不是混沌地的阵法，而是……虚无领域的‘噬魂阵’！”
“噬魂阵？”杨月皱眉，“你的意思是，封印人鱼王的根本不是混沌地的修士，而是虚无之主的人？”
“或者说，是人鱼王自己。”杨诗瑶突然开口，她走到凹陷边缘，捡起一块碎裂的冰片，冰片中冻结着一缕极细的黑色丝线，“这是‘同心咒’的痕迹，通常用于……自我封印。她在借助阵法压制体内的虚无之力，但现在这股力量失控了。”
就在这时，冰原突然剧烈震动，凹陷中心的冰层“咔嚓”一声裂开一道巨缝，一股磅礴的水系力量冲天而起，夹杂着刺耳的嘶吼：“放开我——！”
杨月瞳孔骤缩，那声音中既有人鱼王的坚韧，又带着一丝不属于她的阴狠，显然是神魂被侵蚀的征兆。她不再犹豫，纵身跃入裂缝，同时大喊：“知渊护着灵溪和诗瑶，逸辰跟我下去！”
裂缝下方是一片幽暗的海底，海水被冰层封锁，呈现出诡异的静止状态。海底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破的宫殿，宫殿顶端缠绕着无数黑色锁链，锁链的另一端钉在海底的礁石上，而锁链的尽头，正是被缚在祭坛上的人鱼王。
她的鱼尾被锁链洞穿，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原本莹白的鳞片失去了光泽，泛着淡淡的灰黑色。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双眼，左眼清澈如昔，右眼却漆黑一片，仿佛蕴藏着无尽的虚无。
“杨月？”人鱼王的左眼闪过一丝清明，她挣扎着想要靠近，却被锁链死死拽住，右眼的漆黑瞬间蔓延开来，“快……走！我控制不住……”
“别说话！”杨月祭出混沌之核，蓝色光带如同活物般缠绕上锁链，试图熔断它们。可锁链上的符文突然亮起，散发出与虚无之力同源的黑芒，竟将光带硬生生弹开！
“没用的！”人鱼王的声音变得嘶哑，右眼彻底占据了主导，“这是虚无之主用自身本源炼制的‘缚神链’，只有……造化本源才能解开！”
杨逸辰祭出冰魄晶，冰晶化作无数冰针射向锁链，却在接触的瞬间被黑芒消融：“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她被虚无残魂吞噬吧！”
“用这个！”杨月突然想起什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金色的莲子——那是混沌莲台闭合前，守护灵悄悄送入她手中的。莲子入手温润，散发着淡淡的造化本源气息，“守护灵说过，这枚莲子蕴含着一丝混沌莲台的本源，或许能克制缚神链！”
她将莲子掷向祭坛，莲子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金粉，金粉落在锁链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原本坚不可摧的锁链竟开始出现融化的迹象！
“吼——！”人鱼王体内的虚无残魂发出愤怒的咆哮，右眼射出一道黑芒直刺杨月心口。杨月侧身躲过，黑芒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击中身后的宫殿石柱，石柱瞬间化作齑粉。
“就是现在！”杨逸辰抓住机会，将冰魄晶的力量催发到极致，冰晶顺着锁链的缝隙侵入，与金粉合力侵蚀着缚神链。杨月也同时催动混沌之核，蓝色光带如同潮水般涌上前，三重力量交织在一起，终于在锁链上撕开一道缺口！
“快！”杨月飞身冲到祭坛前，抓住人鱼王的手臂，“我带你出去！”
人鱼王的左眼恢复了些许清明，她摇摇头，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不……残魂已经和我的神魂绑定了，只要我离开祭坛，它就会跟着我一起出去，到时候整个玄冰海都会被污染……”
她猛地用力挣脱杨月的手，鱼尾狠狠拍向祭坛中央的凹槽：“启动‘净化阵’！用我的心头血为引，或许能……”
“不可！”杨月急忙阻止，却已经晚了。人鱼王的指尖划破心口，一滴金色的精血落入凹槽，凹槽中的符文瞬间亮起，整个宫殿开始剧烈震动，一股强大的净化之力从地底喷涌而出，既净化着虚无残魂，也在不断消耗着人鱼王的生命力。
“这是人鱼族的禁术！”杨月看着人鱼王迅速苍白的脸，心中一痛，“以命换命，你疯了吗？”
“能为混沌地做点什么……我很开心。”人鱼王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如同即将消散的泡沫，“杨月，替我……照顾好族人。还有……告诉你父亲，当年的事，我不怪他……”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彻底化作光点，融入净化阵中。阵法的光芒暴涨，将祭坛上的虚无残魂彻底吞噬，缚神链失去力量支撑，寸寸断裂。
杨月呆立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人鱼王最后的温度。她回想起父亲在她脑海留下的印记嘱托——“找到人鱼王，告诉她对不起”，如今，这句话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娘亲……人鱼王她怎么就这样消失了……”杨逸辰走到她身边，声音有些哽咽，“我们……”
“她没消失。”杨知渊的声音从裂缝上方传来，他纵身跃下，指着祭坛中央，“你们看！”
只见祭坛凹槽中，人鱼王的精血化作一颗莹白的珍珠，珍珠上浮现出人鱼王的虚影，虚影紧闭双眼，仿佛陷入沉睡。珍珠周围环绕着淡淡的金色光晕，那是混沌莲台的本源气息在保护着她的残魂。
“是守护灵留下的后手！”杨月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将珍珠捧在手心，“她只是神魂受损陷入沉睡，只要找到足够的混沌本源滋养，总有一天能醒过来！”
就在这时，玄冰海突然剧烈震动，冰层上方传来杨诗瑶的声音：“娘亲！快上来！有客人来了！”
三人迅速冲出裂缝，只见冰原上站着一群身着白袍的修士，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威严的老者，老者胸前绣着一枚星辰图案——那是混沌地十大势力之一“星辰阁”的标志。
“阁下就是杨月吧？”老者稽首行礼，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夫星辰阁长老，奉阁主之命，特来邀请阁下前往星辰阁一叙。另外……”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杨知渊和杨逸辰身上，“本届混沌试炼的最终考核将在三日后于星辰阁举行，还请二位随老夫一同前往。”
杨月挑眉，她记得古籍中记载，星辰阁向来避世不出，极少干涉混沌地的纷争，如今却主动现身，甚至提及试炼考核，这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星辰阁阁主找我有什么事？”她不动声色地将装有人鱼王残魂的珍珠收好，“若是关于混沌地的事，我想我们已经解决了。”
老者微微一笑：“阁下说笑了。虚无之主虽被暂时封印，但混沌地的天地法则已乱，各大势力蠢蠢欲动，正需要一位有威望的人主持大局。而阁下作为混沌莲台认可的守护者，无疑是最佳人选。”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阁主说，他知道令尊杨战的下落。”
“我爹？”杨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你知道我爹在哪？”
老者点头：“具体情况老夫也不甚清楚，不过阁主说，只要阁下肯去星辰阁，自然会告知一切。”他看了一眼天色，“若是阁下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以星辰阁的‘星梭’代步，三日内定能赶到。”
杨知渊握住杨月的手，低声道：“小心有诈。”
杨月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老者身后的白袍修士，他们身上的气息纯净，没有虚无之力的痕迹。她看向手中的珍珠，又想起人鱼王最后的嘱托，最终点头：“好，我们跟你走。”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明智的选择。请随老夫登梭。”
他挥手祭出一艘丈许长的银色飞梭，飞梭周身刻满星辰符文，散发着古朴的气息。杨月等人跟着老者登上飞梭，飞梭化作一道流光冲上云霄，消失在玄冰海的天际。
飞梭内，杨月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云层，心中思绪万千。星辰阁的突然出现、父亲的下落、还有母亲为什么会在混沌地守护百亿纪元？还有那被遗忘的试炼考核……她总觉得，这一切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而这只手的主人，或许比虚无之主更加神秘。
“在想什么？”灵溪递过来一块灵果，轻声道，“不管前面有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杨知渊擦拭着黑刃，刀身映出他坚定的眼神：“只要找到外公，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闯得。”
杨逸辰啃着灵果，含糊不清地说：“说不定星辰阁阁主是个好人呢？比如……送我们一堆宝物，再告诉我们外公在哪个旮旯里，然后想办法复活外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回地球蓝星和父亲团聚，顺便拿个试炼第一，完美！”
杨诗瑶被他逗笑，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就知道胡思乱想。不过……”她看向杨月，“我总觉得这次去星辰阁，或许能解开一些关于娘亲和外公外婆身世的秘密。”
杨月点头，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眉心的噬灵印，自从与造化本源融合后，噬灵印似乎觉醒了某种能力，偶尔会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一座燃烧的宫殿、一个抱着婴儿的背影、还有一句模糊的话语：“……月儿，青玄你们……等我回来……”
“快到了。”老者的声音传来，飞梭开始缓缓下降，“前面就是星辰阁的山门——‘碎星崖’。”
众人走到飞梭窗前，只见前方是一座悬浮在云海中的巨山，山体上布满星辰般的光点，光点组成一道巨大的拱门，拱门上方刻着三个古老的大字——“星辰阁”。山脚下云雾缭绕，隐约能看到无数修士正在排队，似乎是参加试炼考核的弟子。
飞梭穿过拱门，落在一片广场上。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名字，最顶端的位置空着，仿佛在等待着新的主人。
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在广场上，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威严，周身气息深不可测，竟让杨月产生了一种面对守护灵时的压迫感。
“杨月小友，久仰大名。”紫袍男子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自带气场，“老夫星辰阁阁主，星玄。是你的亲舅舅！”
杨月楞住了，随后拱手行礼：“亲舅舅？对了，您可以告知家父的下落，还有其他事吗？”
星玄指了指石碑顶端的空位，笑道：“自然是为了这混沌地的未来。不过在说正事之前，有个人，我想你应该见见。”
他拍了拍手，广场侧面的楼阁中走出一个身影，身着青色长衫，面容与杨月有七分相似，正是……杨战！
“爹！”杨月失声喊道，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杨战快步走上前，将女儿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带着压抑了许久的颤抖：“月儿，爹终于等到你了……”
父女相认的瞬间，广场上的风仿佛都温柔了许多。杨知渊，杨诗瑶和杨逸辰也围了上来，一家人紧紧相拥，过往的分离与思念，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
星玄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抬头望向天空，仿佛在对某个存在低语：“妹妹，你交代的事，我总算办到了。接下来，就看这群孩子的了……”
云层之上，混沌莲台的虚影若隐若现，散发着温和的金光，静静注视着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而在无人察觉的虚无边缘，一双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带着冰冷的笑意，注视着混沌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