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璐则是最“敬业”的“助理”。
她拿着小本子和相机,气喘吁吁地跟在阿坤身边,用磕磕绊绊的泰语夹杂着英语单词,不停地询问着各种植物的名字、用途和相关的传说。
她的小脸热得通红,头发被汗水和露水打湿,粘在额头上,眼神却亮晶晶的,充满了“求知欲”。
“阿坤哥,这…这个红色的大果子是什么?能吃吗?” 她指着路边一棵树上挂着的、颜色鲜艳如血的浆果。
“哎哟,宋助理,这个叫‘蛇灭门’果,剧毒!碰都别碰!传说蛇吃了都会死!”
阿坤连连摆手。
“那…那个长在树根上的,像小灵芝的褐色东西呢?”
她又指向一处腐朽树根上的菌类。
“那个…好像是‘棺材菌’?长在阴湿地,据说有点药用,但很少人采…晦气!” 阿坤解释道。
“棺材菌?好奇怪的名字…” 宋璐认真地在小本子上记下,还拍了张照片。
她的笔尖在“棺材菌”三个字旁边,不动声色地画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赦令核心的感应告诉我,她的小六壬灵觉正锁定在那片区域——那菌类周围的地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腐。
我也努力扮演着“中医药专家”的角色。
当阿坤指着一片叶形奇特的低矮灌木,说这是当地治疗蛇毒的草药“蛇不过”时,我立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蹲下身仔细查看叶片脉络和根系,还小心翼翼地采集了几份标本,用标本夹仔细压好。
同时我的赦令灵觉如同无形的触手,仔细探查着这株草药周围的土壤和空气——果然,在根系附近的泥土里,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葬尸涧带回的“蛇涎瘴苔”同源的、带着蛇腥的邪异气息!
非常淡,几乎被植物本身的气味掩盖。
“张工,你看这‘蛇不过’的叶片锯齿,还有这根系分泌的粘液,似乎和资料上记载的滇南品种有些微差异啊。” 我煞有介事地对张助理说,将他的注意力引向“学术”细节。
“哦?是吗?我看看…” 张助理推了推眼镜,凑过来仔细对比他的资料图册,暂时忘却了蚂蟥的恐惧。
临近中午,我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明线”目标——帕卡山寨。
山寨建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上,几十栋简陋的高脚竹楼掩映在绿树丛中。鸡鸣犬吠,炊烟袅袅,总算有了点人烟气息。
寨民们皮肤黝黑,穿着简朴的土布衣服,看到我们这群“城里人”,眼神里充满了好奇、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孩子们躲在竹楼后面偷看,妇女们则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老团长拿出介绍信和一点糖果、清凉油作为小礼物,通过阿坤的翻译,总算得到了头人的允许,在寨子边缘的空地休息,并允许我们在附近安全区域采集标本。
趁着休息和吃干粮的间隙,宋璐的“民俗调查”开始了。
她拿出笔记本和几块巧克力,这在当时是稀罕物,很快吸引了几个胆子稍大的孩子。
她用简单的泰语单词和手势,加上阿坤的帮忙,跟孩子们聊了起来。
“小朋友,你们这里…有蛇吗?” 宋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天真好奇。
“有!好多好多!” 一个稍大的男孩抢着说,用手比划着,“大蛇!花蛇!还有…还有洞里的神蛇!”
“神蛇?” 宋璐眼睛一亮,在笔记本上画了一条扭曲的线。
“嗯!” 男孩用力点头,脸上露出敬畏的表情,“在‘纳吉洞’那边!很可怕!不能去!有‘纳吉’守着!”
“纳吉?” 宋璐的心跳明显漏了一拍。她强作镇定,继续问,“纳吉…是人吗?还是…”
“是…是蛇神大人的仆人!” 另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插嘴,“他住在洞里…会…会法术!能叫蛇咬坏人!”
“对对!他很凶的!脸上有蛇纹!” 男孩补充道,在自己脸上比划着扭曲的线条。
“纳吉洞…蛇神仆人…脸上有蛇纹…” 宋璐快速记录着,笔尖微微颤抖。她悄悄瞥了我一眼。我微微点头。纳吉! 葬尸涧那个南洋蛇巫的名字!线索对上了!
“那…你们见过纳吉吗?他长什么样?” 宋璐追问。
孩子们却突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纷纷摇头,不敢再多说,一哄而散了。
另一边,花喜鹊也没闲着。
他拿出几包廉价的香烟,通过阿坤跟寨子里的几个青壮年男人攀谈起来。他扮演着经验丰富的“安保”,话题自然围绕着山林里的危险。
“兄弟,这林子里,除了毒蛇猛兽,还有啥要命的玩意儿没?我们采药的可不想踩雷啊!” 花喜鹊吐着烟圈,语气像是闲聊。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闷声道:“最要命的…是惹到‘拉祜尼’那些疯子!还有…别靠近西边那条‘死水溪’!”
“死水溪?为啥?” 花喜鹊追问。
“那溪水…看着清,喝了会肚子痛,身上长烂疮!邪门得很!”
另一个汉子插嘴,脸上带着忌讳,“听老人说,溪水上游…通着蛇神的浴池!有诅咒!而且…”
他压低声音,“前些天,看到有外人…穿着怪衣服,脸白得像鬼,往死水溪上游去了!跟…跟拉祜尼的人在一起!”
脸白得像鬼的外人?
九菊一派的阴阳师!
花喜鹊眼神一凛,但脸上还是那副混不吝的笑容:“哟呵,这么邪乎?谢了兄弟!我们采药肯定绕着走!” 他顺手又递过去一包烟。
我和微尘师叔交换了一个眼神。
西边,死水溪上游!
拉祜尼部落、纳吉洞、还有疑似九菊阴阳师的活动踪迹!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有了这些线索,下午的“标本采集”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老团长和张助理他们还在认真地寻找着七叶一枝花和走马胎,我和宋璐则借着采集的名义,将注意力更多地投向了西边。
越往西,植被似乎越发阴郁,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腐烂和蛇腥的“浊气”,在赦令核心和小六壬的感应中也越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