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赵瑞刚的话,刘彩云若有所思。
铃铛似乎听懂了只言片语,大声喊着:“爸爸陪妈妈,爸爸陪铛铛!”
赵瑞刚笑道:“宝儿说得对,爸爸最重要的事,就是陪宝儿和妈妈!”
铃铛紧接着又冒出一句:“爸爸,那什么时候能给铛铛生弟弟?姥姥说,铛铛长大了,该有个弟弟了。
赵瑞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爸爸当然想,但这事儿得妈妈同意才行。”
小铃铛“嗖”地跳下秋千,抓着刘彩云的胳膊开始摇:
“妈妈,快从你的胳肢窝里生个弟弟出来,这样就有人给铛铛当小狗了!”
赵瑞刚看着刘彩云窘迫的样子,不由笑得更大声了。
刘彩云白了赵瑞刚一眼,撕下一张草稿纸,交给铃铛:
“这几个字照着学,回头我考你。通过了,再给你生弟弟!”
小铃铛立即撒手往外跑:“我要去找铁蛋哥哥玩儿!”
刘彩云登时板起脸:“学完再去玩儿,给我回来!三、二、一!”
果然。
每个娃都怕妈妈倒数三二一!
小铃铛垮着小脸儿。
慢腾腾地挪到桌前坐好,老老实实地用小手指着,不情不愿地读起来:“一,二,山……”
看着铃铛委屈巴巴的小表情,赵瑞刚道:“其实也不用太急,她还这么小……”
刘彩云继续写自己的教案,头都没抬:“不能每天只知道疯玩儿!”
整个下午,赵瑞刚都留在家里忙活。
收拾了菜园子。
清理的鸡窝。
打扫了地面。
又把水缸填满。
中间刘守江又来找过一次,被赵瑞刚用相同的理由打发回去了。
赵瑞刚自然不是不在乎车间那边的情况。
他当然知道,一个陌生人要迅速融入新的环境,有多困难。
尤其是孙玉明那样执拗性格的人。
一旦钻起牛角尖来,情商基本归于零,更遑论人情世故了。
他现在在车间面对的人都不简单。
有一个不太懂技术,做什么决定都谨小慎微,生怕一步踏错的队长刘永才;
有一个眼里容不得半点瑕疵,爱设备如命,且还在练铁棍功,看谁不顺眼就想给一杵子的刘德昌;
还有面上沉默寡言,可一旦犯起倔劲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刘守江和刘忠国。
诸多因素加在一起,赵瑞刚怎么可能真正做到泰然自若?
但他心里有一点十分笃定:
孙玉明的技术功底深厚。
那股子近乎疯魔的钻研劲头,恰恰是瓦窑大队车间,乃至整个鞍阳工业体系里最需要的精神。
刘永才的谨慎,出于对技术盲区的本能避险。
刘德昌的暴躁,则是匠人对瑕疵的天然敏感。
可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终会接受孙玉明,甚至会被这个疯子天才的能力所折服。
而这个让人接受的过程,就是孙玉明证明自己,消除质疑的过程。
“台子给你搭起来了,戏要怎么唱,就靠你自己了!”
赵瑞刚心里默念。
太阳西斜,暖黄的余晖照在院里。
小铃铛抱着一小盆的麸皮在“咕咕咕”地喂鸡。
时不时还对着小鸡们念叨几句童言童语。
院子里的一切都收拾妥当。
赵瑞刚倒了两碗水,一碗递给刘彩云,一碗自己喝。
清澈和甘冽的感觉滑入喉咙,在这初夏的季节里甚是熨帖。
赵瑞刚欣赏着黄昏下的静谧小院,也欣赏着埋头写字的刘彩云。
她低头写字的样子,就像一幅被暖阳余晖温暖的油画。
刘彩云突然抬起头问道:“你确定不去车间那边看看?”
赵瑞刚收回沉思,想了想道:“车间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总有放手的时候。时间不早了,你歇会儿吧,我去做晚饭。”
刘彩云手脚利落地收拾纸笔教案:“我来打下手吧。”
“行。”赵瑞刚说着,就跨进菜园子。
小铃铛一见,把手里的盆子往地上一放,“哒哒哒”地跑过来。
“爸爸!我也来帮忙摘果果!”
赵瑞刚把小铃铛介着篱笆抱进来,叮嘱道:“挑红了的洋柿子摘,可别摘绿色的。绿的味道像杏子呢。”
小铃铛立马想到上午哥哥们吃杏子时候各种怪异的表情,不由浑身抖了一下。
忙对着爸爸郑重地点了点头,就迈开小腿儿去扒拉洋柿子架,找红果子去了。
赵瑞刚走到丝瓜架下翻了翻叶子,摘了三根刚刚成熟的嫩丝瓜。
原本种的春菠菜已经吃完了,新种的夏菠菜还没熟。
赵瑞刚跨过菠菜垄,去查看之前大江婶儿送的几棵茄子秧。
还好,茄子熟了不少。
他挑了两个最大的摘了下来,刚想招呼铃铛,就听到身后“哎呦”一声。
转头看,就见小铃铛摔了个屁墩儿,跌坐在地上。
两只小手还紧紧抱着一个拳头大的洋柿子。
洋柿子蒂处还连着长长的秧子。
小铃铛察觉到爸爸的目光,朝赵瑞刚咧嘴就想掉金豆子:“摘不动,使劲儿一拔,苗苗掉了!”
说着还用手托了托断掉的洋柿子秧。
赵瑞刚忍俊不禁,跨过去抱着闺女出了菜园子。
顺手拍了拍站在她屁股上的土:“宝儿选的这个柿子好,这么大,难怪摘不动!”
小铃铛一听夸奖,立马破涕为笑。
赵瑞刚拿着菜进屋洗净切好,刘彩云已经烧好了火。
大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赵瑞刚拿了个木篦子放在锅里,把茄子块放上去蒸。
然后又利落地和好一盆杂粮面,搅拌好三个小鸡蛋,切好丝瓜和西红柿,捣好蒜泥。
院里时不时传来小铃铛训斥小鸡的声音:
“小白,你别贪吃!”
“小黑,你怎么这么坏!老抢小黄的饭饭!”
……
屋里的赵瑞刚和刘彩云则一边聊天一边分工合作。
刘彩云负责烧火,赵瑞刚负责做菜。
很快就做好了蒜泥茄子和杂面烙饼。
蒸熟的茄子过了几遍凉水,冰得透透的。
放在大碗里捣烂,再加上蒜泥,酱油,醋和一点点白糖,稍一搅拌,就令人食指大动。
赵瑞刚挑了一筷子,塞进刘彩云嘴里。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