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符诱安这名字，我都要忘了这号人物。”
奢靡辉煌的皇宫后院，栖凤宫内——
偌大的屏风后出现一道朦胧的身影，皇后举止优雅气势高贵，捏起铁具将桌上炉中焦黑的木炭翻搅均匀，直至红光冒出，细细的烟灰垂直升起。
在屏风后，贴身的乔大太监掐着娘腔回道，“是，因贵妃娘娘诞下二皇子，圣上大喜，遂大赦天下，还特别派了御查官沈屿回，将芙蓉楼的符诱安带回。”
“特赦了她罪奴身份，恢复成平民。”
“哦？”
恢复成平民，能有什么用？
废了。
不过，一讲到乔颜这个贱人又生了皇子，皇后脸上皮笑肉不笑，双眸冒着令人胆颤的寒光，手中的铁具随手就搁在炉边，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她这个肚子，可真能生。”
“若是那个符诱安进宫，如今盛宠的绝对不会是她，当初本宫处理符家耗费多少心力，没成想是给乔颜做了嫁衣裳。”
“娘娘，这符诱安如今脱了罪——”
“脱了罪，曾经也是戴罪之身，没有一点用了。”
皇后让人将镜子拿过来，抚摸着脸缓缓叹息，“本宫管理后宫七年，人老黄花，膝下只有一个大公主，能用的人一个都没有。”
“真是可叹啊。”
大太监安抚道，“娘娘，整个后宫甚至京城都在您掌握之中，何谈没有能用之人？”
皇后沉默得放下手，敲击桌面发呆。
“这个风头不能动乔颜，那就去动动她的家人吧。”
“圣上恩宠贵妃过甚，乔颜娘家的大哥便肆无忌惮，强抢平民妇女，我要这条消息，明天就能传到圣上的耳朵里。”
“诺。”
循着乔大太监出入的身影，视角转到几道宫墙之外的云霞宫。
相貌妩媚多姿的贵妃依偎在床头，刚送走回御书房忙公务的圣上，便叫唤奶娘将小儿子抱过来。
“承乾呀，你父皇可给你起了个好名字。”
“娘亲的好宝贝，要快快长大，跟你大哥一样讨圣上喜欢才是。”
襁褓中的婴儿尚未睁眼，整个人小小的如同奶豆腐一般，乔颜心软得蹭蹭小儿子，将他放到床里面，让奶娘在床边守着，她要和小儿子一起睡。
“诺。”奶娘不敢违逆，两人坐在床脚处等候。
此时窗外一片漆黑，侍女进来剪烛心让灯光亮度变暗。
仔细将床榻帘子拉上后，整个后殿陷入沉寂之中，檀香萦绕整个宫殿，让人昏昏欲睡。
这时，一阵凉风吹了进来，乔颜不适得睁开眼睛，往床外叫喊，“谁管的窗户，给本宫关上，若是让小皇子遭了风寒——”
“来人！关窗！”
叫了几声，乔颜才勉强起身拨开帘幕，外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她接连叫骂了几声，宫殿中回响着喊声。
借着月光一看，大门此时敞开，灯光全都熄灭了。
黑压压的环境，怪渗人的。
乔颜才生产两日，身体虚弱勉强坐在床头，心中焦躁时旁边的婴儿不合时宜发出啼哭，吵得她耳朵都开始疼了，实在等不到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起身去关门。
乔颜犹豫得扶着因生产未完全消下来的肚子，御医告诉她，生产过后体内的脏器会恢复回到原位，若是强行行走，可能导致伤口溃烂，对恢复不利。
之前生了承晖时她就受了内伤，现在没有侍女的帮助是万万不能动弹的。
“来人！快来人！”
“别哭了，奶娘呢！”
婴儿的哭声更加凄厉，在这个寂静的深夜尖锐刺骨，乔颜后背发凉捂住耳朵，“别哭了！别哭了！奶娘，奶娘！”
手再怎么捂都是徒劳，这声音无穷无尽。
乔颜心中烦躁骤然升腾，她咬牙喘息忍受着连绵不绝的追魂啼哭，最后忍不住，抬手用力捂住婴儿的脸，将他死死摁到襁褓深处。
“别哭了！我叫你别哭了！”
“跟你那废物娘一样没用！光会哭有什么用！”
“你娘死了，你也想死吗！”
“闭嘴！！！”
乔颜在睡梦中挣扎，惊醒时不少侍女围绕在床头娘娘，娘娘得呼唤，她睁大眼睛喘息，将这些絮叨的人推开，躺在枕头上揉揉眉间。
原来是梦，头好疼。
“小皇子呢？”
“小皇子？娘娘，您生的是小公主呀。”
侍女们满脸诧异，唤来奶娘将小公主抱过来给她看，襁褓里的婴儿此刻褪去红色，脸颊圆鼓鼓的煞是好看，乔颜心中咯噔，呼吸急促检查她的肩膀。
那里的确长了片叶子形状的胎记。
“不，她不是我的孩子，我儿子呢！我要我儿子！”
——
沈屿回平日有什么特殊要事都会跟段朝莹讲清楚，符诱安的到来也如此，沈府刚在京城落地，好点的住所还在完善，所以沈屿回暂时将她安排在院中。
朔梧院是前院，符诱安的卧室离他的卧室很远。
“她的生活起居在我的账上扣，今日我忙于处理公务，如若有事还要烦请你照顾一番，还有，这月的俸禄已交给你的账房丫鬟，有问题就派人来府衙问我。”
“可还有其他问题要我解惑？”
段朝莹嗯了声，表示听到，她大略知道符诱安的病情和到来的原因，依照沈屿回这个活菩萨的性格，将人带回府邸是肯定的事。
“不知，大人日后想如何安排表妹？”
沈屿回摩挲杯壁，思索几息道，“她想做什么就做，不需要太多约束，嫁娶之事不谈，如若表妹做了什么事，直接派人告诉我即可。”
什么意思？嫁娶之事不谈？
段朝莹拧眉，直言道，“大人，表妹身体有疾我表示理解，但您的意思是，她这辈子的嫁娶之事全都不谈了？”
沈屿回摇头，“我的意思是，嫁娶之事她自己做主，所有人都无权干涉。”
段朝莹因这段话出神，若是当初她的父亲也如此，自己何须如此呢？
“如若是婆母想为她谋取良缘？”
“若有此事，交给我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