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的残忍,狠厉,唐俞橦难以认同。
虽那周瑶和陈友民并非什么好人,可既以落到如此地步,也算罪有应得了,何必再横加羞辱,不给活路呢。
可她知晓,说是无用的。
不止长宁,整个隆亲王一脉都是如此。
在他们眼中,除了比不过的和自家人外,都是可以随意碾压,磋磨的玩意。
伯父是如此,姐姐是如此,多年未见的爹爹大抵也是。
可这与她自小所学所知所想是完全背离的,从上京起,她便越觉压抑。
但她无处逃离。
生在唐家,养在唐家,没有唐家,便也就不会有她,更不可能学得那些让她此刻压抑的种种。
所以,她唯有选择忽视。
“叔父是让你少出门,又不是叫你不出门,旁人不见,那雍亲王你总归是要见才行啊,别忘了,你上京来的使命。”瞧着唐俞橦这副软软弱弱的样,长宁就气不打一处来来。
她唐家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小白花来呢。
当初就不该送去禹州那等地方养,半点心气都没。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堂妹,长宁还是耐下性子,苦心劝道:“橦橦,我知晓你的性子是不愿主动的,可这事如今得抓紧。”
“大皇子死了,储君之位空悬,皇上又油尽灯枯,如今的云济是有一争天下的机会的,父亲昨日的信中言明了,皇上已为云济安排了兖州指挥使一职,如此安排便是有意扶持云济了,亦是我们唐家机会。”
“十多年了,咱们一直被皇权和林家压着,表面瞧着风光,背地里呢,你我都清楚,一旦皇权更迭,唐家会如何谁都说不准的。”
唐俞橦何尝不清楚,可越是这样,她越抵触难捱。
若云济只是亲王,她嫁过去也算是给家中助力,完成了她的任务,到此也就了了。
可如今,云济有了争权夺位的可能性,一直想要成为下一个林家的隆亲王自然躁动。
而且唐俞橦知晓,她的伯父想成为的不仅仅是和皇权对等的林家,而是凌驾于皇权之上,掌控皇权的人。
当这一切连接都交付在她身上,压力让人喘不上气,而哪怕成婚之后她也要为了家族在其中斡旋,如此,唐俞橦只觉窒息。
“我…我知晓,只是我实难见着雍亲王。”
“你这丫头,学那些礼数都学糊涂了,见不着,就找机会见,如今那云济已不是佛门中人了,用些手段也无不可,何况他如今和苏芮那贱人成婚了,若叫那贱人怀了孕,站稳了脚跟,你到时再想要笼络他的心就麻烦了。”
“是,我明白了。”
见唐俞橦又是如此应答,长宁知晓再逼也是不成了,只起身道:“你明白就好,月中的入冬宴,好生装扮。”
唐俞橦起身相送,待长宁离开,才重新拿出袖中的那方丝帕。
之前的欢喜此刻已是再难提起了。
……
正如隆亲王消息灵通,成婚第三日,云济的官职认命就派下来了。
兖州指挥使。
兖州是军事重地,五万大军驻扎,且这五万大军直属皇权,任何党派难以插手。
而兖州距离盛京只有千里,随时可以入京,进可攻,退可守,是一块发展势力的绝佳之地。
皇上是早就把云济的路安排好了,且做了万全准备,便是被林皇后软禁,备好的召令依然能发出来。
只是,听到兖州这两个字,苏芮总觉得有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了吗?”云济撩开帷幔步入内问。
今日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缎绒袍,清冷如墨玉,和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苏芮相衬,一冷一热,格外扎眼。
苏芮将最后一支珠钗插上,站起身来挽上云济的手腕。“好了。”
云济想要抽出手来,苏芮却抱得跟紧道:“在外人看来王爷你可是宠爱极了我,不装得亲密些,旁人要怀疑的。”
苏芮的话到底还是在理的,而且,云济此刻不敢再动了。
她抱得紧,柔软压着手臂,一动触感更清晰,摇晃着云济心中越发不坚定的某地。
他只得一面默念佛经,一面不反抗下让苏芮不必抱得如此紧的往外走。
今日是苏芮回门的日子,两人是可以同乘一车的。
车上无人能看见,苏芮很老实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去叨扰看佛经的云济。
直到外面传来喧闹声,苏芮知晓是到了。
永安侯一早就亲自等在侯府门前了,见马车驶来更是快步上前迎接。
“王爷。”见云济走出来,立即抱拳施礼。
云济颔首应礼后转而向车内伸手,将苏芮牵引下车。
看着两人亲密举动,周照看热闹的邻居和百姓纷纷艳羡。
永安侯更觉与有荣焉,终于,苏芮给他长了一回脸。
而这两日,他也想清楚了。
既然和云济已然分不开,不若就踏上这条船。
更何况现在云济被任命兖州指挥使。
指挥使是有任命职权的,手下副指虽官职不过五品,但却是实打实能掌权的。
他当年在雍亲王手下,虽是四品,可手中无权,只有行军打仗之事才得指挥权,而手下的人都是雍亲王的兵,认符不认人,多年下来他也没积累多少自己的人。
既如此,得到云济手下去管兖州兵权也是不错的。
所以永安侯第一次对苏芮喜笑颜开,将两人引入府中。
苏芮并不在意永安侯的那点心思,而是一直暗地里注视着梁氏。
梁氏今日安静得出奇。
仿若真是因为苏芮不喜她,所以她便少开口,少说话,安静的站着,充当这个侯夫人的角色。
可苏芮了解她,即便是她现在和云济瞧着坚不可摧,但梁氏也不会放过任何可以破坏她的机会。
不对劲。
“王爷,我有心疾,近来又犯了,实在难受,今日便不多相陪了。”在正堂喝过一旬茶后,梁氏就捂着心口无力道。
“都说你不舒服不来也不打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套。”永安侯心疼的责备,随后朝云济道:“因着芮儿妹妹的事,她这段时日都不舒坦,心疾又起了,王爷莫介意。”
话说道这个份上,云济就介意也不好说了。
“侯夫人既不适,便自去休息吧,不必招待。”
梁氏福礼就退了出去,期间苏芮并不看她,只在她离开后,手中的茶杯一下没拿稳,洒了自己一裙摆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