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他还有脸回来?若不是他带着两万驻军出去就跟死了一样,咱们也不至于死那么多弟兄。”
“就是,要不是苏侧妃求来唐大将军出兵,咱们就全军覆没了。”
“估摸着他就是那个内奸!唔……”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就被捂住了嘴巴,小声警示道:“没证据的事可不敢乱说,那永安侯可是苏侧妃的父亲,王爷的老丈人,何况今日还是负荆前来请罪的,这事估摸着就这么过了。”
“凭什么啊?他必然有问题,凭什么认罪就算了,那我那些弟兄白死了,还有两个躺在里面,不知生死呢,怎么,我们的命就不值钱?”那人气不过的退开捂嘴的手朝着伤兵营大骂起来,骂给谁听得显而易见。
同行的士兵吓得个个脸色生变,忙不迭拉着那人离开。
伤兵营内,正在被苏芮包扎的伤兵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装作聋子,什么都听不到。
而苏芮也似没听到,神色毫无变化。
忙完的薛军医走过来,接过苏芮手上的活,顿了顿问:“侧妃不回将军府看看?”
“没什么可看的,这儿的事都忙不完呢。”苏芮淡淡回应,着手去忙其他,仿佛永安侯来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事实上,也的确没有。
从一开始,就没有关系可言了,后面不过是无人可用后的不得不利用,而如今,这点利用也没了,便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何况永安侯是条老泥鳅,等了这么几日才来负荆请罪,想来是上面给了他命令,让他不得不来。
云济自会处理,她若去了,反倒有所影响。
便全当不知,在伤兵营一直忙碌到晚饭时间,才揉着发酸的腰,赶着最后一点天光往回走。
她近来身子越发重了,便不再敢走夜路,便连此刻也是注意力都在脚下,并未注意到前方有人影靠近。
直到藏在暗处的无雨飞身到她跟前拦住,苏芮才抬起头看到被无雨撞开的永安侯。
许是之前事情败露,惶惶不可终日,几日下来脸色差了很多,被苏芮射伤的肩头也还没好,无雨正好撞在他的肩膀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捂着肩膀骂:“给本候滚开!”
无雨分毫不动,如一把利刃横挡在跟前,不叫永安侯能靠近苏芮一步。
眼看着这狗奴才是绝不会听自己的,永安侯只能探出头望着苏芮道:“芮儿,为父有话同你说,让他让开。”
苏芮没想到永安侯这么能等,看他脸上和发丝上干涸的汗晶就知晓,在这里蹲守最少有两个时辰了,可见是在云济那儿半点好都没捞着,自己大抵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可惜呢,苏芮没心思搭理他。
“拦住他。”
吩咐无雨一句,苏芮转身就往回走,准备从另一条道绕路回将军府。
永安侯想要冲上前,可被无雨紧跟上拦住,眼看着苏芮已经走出几步,再往前转过转角就瞧不见人了,只能大喊:“芮儿!我是你父亲,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为父被冤死?”
苏芮都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气恼她的绝情,可如今永安侯只有她可以求了,即便再恨,也只能耐住脾性,服软道:“芮儿,为父不怪你雪灾时做的那些事,为父也知晓是你姨母委屈了你,回京后为父定然为你讨回公道,为父也知晓过去多有委屈你,是为父错了。”
要从永安侯的嘴里听到错字是极不容易的,至少前世苏芮从未听过,但如今她也无需他认错,更何况是假情假意的。
眼见苏芮都脚步还是不停,明白即便是自己服软她也不再会如过去那般心软下来,从那日她对着自己射出那一箭的时候,这孽障就真是想要杀了他。
就为了一个男人,连他这个亲生父亲都不顾了!
既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苏芮,你别忘了,你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女儿,你娘亲是我的发妻,尸骨埋在苏家祖坟,牌坊在家中祠堂内,我若出事,你娘亲可也好不了。”
终于,苏芮都脚步停住了。
永安侯就知晓,那早死的女人能够撼动这孽障。
但脸上还是立即又换回了慈父模样,在苏芮转身往回走道:“芮儿,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一家人,为父好,你才能好。”
“而且王爷是不了解为父,你当该是了解的。”
“那日你同唐大将军一并先到的长渡关,也瞧见了,为父是被人下了套了,一直昏迷到你们前来才苏醒,为父是无能,但绝不做那等勾结内外,残害忠良之事,只是那些驻军趁着为父昏迷早早逃离,如今再找已是艰难,可王爷不信,你同王爷进言几句,求王爷再见我一面,让为父将事说明来。”
永安侯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脸上,话里,都是无奈和委屈,好似他的的确确是一个被陷害的人,是一点罪责都没有却要无端背上这口大锅的受害者。
而在他心里,也的的确确是这般认为的。
他本也没想过林家和隆亲王会做得这般绝,尽然勾结东月意图围杀云济和三万兖州军,他毫不知情,但已经上了贼船,只能配合着。
谁料想苏芮这个孽障竟能找来唐大将军,而唐大将军竟真出手相助。
如今东月败退,叫他来做这个背锅的人,认下失职的罪责让云济收兵回京,偏他如今进退维谷,没得选择,只得负荆前来。
原以为苏芮怀孕,云济没有证据,又看在他是苏芮父亲的份上会松松手,这事便就这样交代过去了。
谁料云济也是个薄情寡义的,任由他负荆在将军府门前跪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他一面,只说此事还在调查,让他回去候着。
这让他担心云济是不是真查到了什么,特别是自己做的那些事,未必都全然干净,若是云济要来个杀鸡儆猴,即便他做的那些事论不上卖国,可非要联系起来,杀了他这只鸡也未尝做不到。
好在,无论苏芮怎么绝情,身上也流着他的血,她娘的尸骨排位还在他苏家。
也好在,苏芮怀孕了,只要她以死相逼,云济总归会忌惮几分。
眼看着苏芮走近,越过无雨的阻拦,到达自己跟前,永安侯眼中得意更甚,正要开口再‘为她好’的劝说,可话还没出腹部先传来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