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院。
院如其名,寒风阵阵,就是三伏天里也是风声呼啸。
只是这风不是凉风,而是灼人的热风,院子正好在引流的暗河上方,潮湿非常,到处都是青苔,屋内则是腐霉味挥之不去。
最下等的下人都不愿往处来的地方,过去只是为了隆亲王府的风水才修建在这的,如今却是周瑶的院子。
而陈友明,也夜夜宿在这儿。
若是不知情的,听到周瑶一个妾能有一个单独的大院,夫君还日日留宿,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无比得宠的宠妾了。
而如今,这个‘宠妾’刚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回来,直接扔在院里。
她又被折磨了一通好的。
赤身裸体,浑身血淋淋,已经找不出一块好皮肉了,正好扔在被太阳炙烤了大半天的地板上,犹如烧热的锅,烫得她刺痛更加,可却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嘶哑叫喊叫。
“吵什么,难听死了。”陈友明从屋里走杵着木拐杖出来,身上的伤比周瑶好一些,但仅仅是因为这几日走运,因为苏芮,长宁折磨的都是周瑶。
而看到今日被折磨得格外狠的周瑶,陈友明先是一惊,随后走上前,用手中的拐杖将好不容易支起半边背来的周瑶又按在了地上。
拐棍正好杵在伤口的上,血跟着冒出来,疼得周瑶要骂,可还没开口,对上陈友明阴冷的眼眸,又闭了嘴。
周瑶和陈友明虽都沦落为了长宁磋磨的玩物,可却没有同仇敌忾,反倒是互相埋怨,谁被折磨扔回来,另一个人就会奚落讥讽,甚至动手。
过去,周瑶也不是任由陈友明欺负的主,可如今,她和陈友明不一样了。
即便陈友明沦为了太监玩物,可到底还是陈家的嫡出,身上也有官身,而她,已经不是永安侯府的女儿了,身上都贵妾身份都没了,如今甚至连贱妾都不算。
而已经下狱的梁氏已经不能再庇护她分毫,她身后,什么都没有了,谁都可以杀了她。
如今落到这般地步,她也想过死。
可,她不敢。
她不想死。
即便是面对陈友明,她现在也是本能的挤出讨好的笑。
只是这笑,实在难看又恶心。
但长宁不把人弄死,陈友明也不敢,而且,她若死了,下一次每次轮到的就是自己了。
只发泄了两下,陈友明就厌恶的收回拐杖,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周瑶挣扎了许久,后背被烫得都有肉香味了,才终于艰难的爬到了阴凉处,可距离她的屋子,还有两丈距离。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两丈不过至多十步,对于她而言,却无比遥远,好像永远都爬不到了。
即便爬进去,也是地狱一般的地方。
就在周瑶心生放弃,想这要不就趴在这里等死好了的时候,一双靴子出现在了眼前。
“娘。”
娘?
叫她吗?
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周瑶只能看到一个身影。
“娘,是我啊,承儿啊。”
承儿?
唐承!
周瑶终于看清了狼崽子的脸,吓得忙要往后退。
狼崽子先一步蹲下身抓住她的手,急解释道:“娘,你别怕,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救她?
周瑶质疑的看着他。
他会这样好心?
为了讨好长宁,他从不正眼看自己一眼,长宁让他动手,他也从不含糊,每次都哄得长宁哈哈大笑。
“娘,你别这样看我,我…我那都是为了今日,为了能救你啊,我若不那样获得长宁的信任,她这么可能留下我,我又怎么能救你呢。”
周瑶手上失血加上被烈日烤晒得已经脑子不太清醒了,听着狼崽子的话升起了希望,用沙哑得难听的喉咙问:“当真?”
“自然啊,我是你生的,你是我娘亲啊。”
是啊,她是他娘。
是她生下他,他才能活的,怎么可能不向着她呢。
六七岁的孩子,最是亲近娘亲的时候。
而且,自己现在被确定是林川的女儿,他身上流着的也是山匪的血,长宁对他哪里会真心。
但周瑶还是学聪明了些,依旧不松口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长宁派来骗我的。”
“娘,我已经为你杀了陈友明了,不信我带你去看。”
杀了陈友明?
刚刚陈友明还欺辱她呢。
不等周瑶疑惑,狼崽子大步上前,一脚踢开陈友明关闭的房门。
即便周瑶离得有些距离,也能看到,陈友明躺在地上,身上三刀六个洞,身下是一片血泊,睁着眼,死不瞑目。
他敢杀了陈友明,这就是忤逆长宁了。
周瑶求生的心激动起来,在狼崽子走回来开口前就先问:“你…你要怎么救我?”
“我都安排好了,只要娘配合,我一定救娘你脱离苦海,当家做主,日后,你就是隆亲王府的老夫人了。”
隆亲王府的老夫人!
周瑶想都不敢想的事。
永安侯府的老夫人如今虽然已经病逝了,可这几十年她过得要多舒服有多舒服,整个永安侯府全她做主。
永安侯府的老妇人尚且如此,隆亲王府的……
“我配合,我都配合你。”
半个时辰后,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从寒风院抬了出去。
吃过药好不容易睡下的长宁被进门的声音吵醒,丫鬟撩开帷幔,长宁不耐的问嬷嬷:“怎么死了?”
“那周瑶被扔回去,郡马上前又折磨了几下,周瑶许是被欺负恨了,迸发了力气,趁着郡马进门的时候从后面扑上去,抓起郡马藏在后腰的匕首,捅了郡马,郡马最后推开她,摔下了阶梯,被太阳晒着,等丫鬟发现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落气了。”
长宁不悦蹙眉,顿了顿又怀疑问:“果真落气了?”
嬷嬷点头,“果真,老奴亲自一个一个验过了。”
“倒叫他们这对狗男女双宿双飞了,扔去喂狗吧。”
“是。”
嬷嬷领命出去,长宁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没睡够,脑仁涨疼又困倦,又躺了下去,没有注意到嬷嬷走路的姿势和平常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