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道拥堵,黑色的大G缓慢行驶着。
老陈见气氛有些微妙,主动为徐刻说话,“纪总,徐先生这两天挺想你的,都没休息好。”
这话一出,徐刻僵了一下。
他薄唇张合了数次,余光中的纪柏臣脸上并无什么起伏,他提到嗓子眼的话又吞了回去,抿紧了唇。
纪柏臣没有应答,眉目微凉。
气氛更加微妙,甚至还多了一丝尴尬。
老陈一脸懵,心道就多余这一句!
老陈开车到徐刻小区楼下,停车时,徐刻迟迟没有拉开车门,头轻轻地靠在车窗上,似乎是睡着了,呼吸的起伏都很均匀。
老陈正要喊徐刻时,徐刻醒了。他揉了揉眼皮,望向窗户,或许真是太累了,他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睡着了。
徐刻拉开车门下车。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车门也随之拉开,纪柏臣迈着长腿下车。
纪柏臣跟着徐刻进了电梯,徐刻不知道纪柏臣想做什么,他微微仰头,视线触到了纪柏臣深如冰潭的眼底。
徐刻被冷意刺的一哆嗦。
电梯达到七楼,纪柏臣跟着迈出电梯,一只大手覆在徐刻腰上,用力地掐紧,所有的情绪在指尖迸发。
徐刻瞳孔一颤,在纪柏臣搂住他的一瞬间,徐刻觉得这只是一个无比正常的晚上,纪柏臣来接他下班,和他一起回家。
可现在,徐刻只觉得别扭。
徐刻伸手想要推开,奈何Alpha的力道很大,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他的挣扎,并未让纪柏臣抽回手。
徐刻有些茫然,他并不知道纪柏臣是什么意思,他就这么和纪柏臣僵僵地站在门口。
纪柏臣抽回手,“离婚连杯水都不能喝了?”
徐刻输入房门密码,“可以。”
进屋后,徐刻给纪柏臣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热水飘着热气,纪柏臣双腿交叠的背靠在沙发上,身体笔挺,双腿修长,眉目肃冷。
徐刻坐在纪柏臣对面,一言不发。
气氛安静的车上如出一辙。
好一会,纪柏臣开了口,“徐刻,给了你一段很差的婚姻体验,我很抱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徐刻怔住。
“没有……没有很差,不用道歉。”
“我只是想换个方式生活,想接我妈回陵城好好陪她。”徐刻没有再说别的。
“你的规划里没有我。”
纪柏臣的声音很淡,却比雨珠砸在瓦檐上还要重。
“……”徐刻低头不语。
纪柏臣慢吞吞地喝完了水,依旧没等到徐刻说任何话。
玻璃杯空了,纪柏臣最后一次放下杯子时,轻笑了一下。
笑声里的情绪难以捕捉。
纪柏臣站了起来,颀长的身体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
黑影盖在徐刻头顶,纪柏臣说:“需要任何帮助依旧可以给我打电话。”
徐刻:“嗯,谢谢……离婚协议书我会让曹和给你签字。”
纪柏臣直直站着,低头盯着徐刻,眼底闪烁一抹难以泯灭的苦楚,随即转身离去。
徐刻眼前的黑影被抽走,门咔哒一声合上,徐刻整个人往后一瘫,用力地呼吸着,一切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纪柏臣并不是个会挽留的人。
徐刻的脑海中浮现出纪柏臣离开前的最后一个眼神,痛楚、难过,他第一次在纪柏臣瞳孔中看见这样的情绪。
纪柏臣在难过吗?
不知道缓和了多久,窗外的雨停了,徐刻回了神,拿出手机和闻朗请辞,随后脱了外套去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疲惫地上床,紧紧地抱着纪柏臣的外套,轻轻地吻着,虔诚又难过。
不是他的规划里没有纪柏臣,而是他一开始就知道二人的结果,所以徐刻总是问纪柏臣讨要着贴身用品,讨要着不算昂贵的礼物,讨着无比珍贵的爱。
关系来去太快,平静的吓人。徐刻好像什么也抓不住,怎么也缓不过来。
第二天早上,徐刻去了趟京航,从闻朗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闻朗大发雷霆。
徐刻并没有说请辞理由,只说愿意赔付那笔昂贵的违约金。
闻朗自认为算徐刻半个师傅,他看得出来徐刻心里有事,更清楚徐刻对航空的认真,不愿意错过徐刻这么一个好苗子。
但徐刻态度坚决,除了抱歉,没有别的了。
闻朗一怒之下签了单子,将人赶出办公室。
离职手续是早上办好的,下午徐刻就收到了许多消息,都是机组人员的,徐刻没有精力去回复。
他去附近车行委托卖车,换了手机卡,去银行兑换m币,收拾东西寄回家,委托之前帮他炒股的朋友把股票卖了套现。
疲惫、难过、担忧,徐刻不知道哪个情绪更多,他早已被黑暗吞噬,陷入无尽的麻木之中。
傍晚,门口响起了门铃声,徐刻不知道是谁,本来不想开门,但门铃声响了很多次。
徐刻看了眼门外监控,是顾乘。
他停下收拾的手,去开了门。
门一敞开,顾乘一眼就瞥见了屋里堆放的大包小包。
“顾总。”徐刻礼貌道。
“你在收拾东西?这么着急准备走?”
“嗯,有急事。”徐刻将人请入屋子,给顾乘倒了杯水。
“顾总,您把账户发我就好,不必亲自跑一趟,违约金我会打您账户上。”
顾乘笑了笑,“我来就是说这个事的。”
“我不准备收你的违约金。”顾乘试探道:“你和纪柏臣交往过一段时间吧?”
“嗯……”徐刻没有否认。
“既然你准备走了,有些事,我也不瞒你了。”
顾乘将纪柏臣与m国贸易组织签订合同,无偿让利十年,10%空运服务给京航的事告诉了徐刻。
交易条件是:顾乘在京航护住徐刻。
徐刻怔住,纪柏臣出差m国那次,失联过一段时间。彼时他正面临职场潜规则,赔付巨额违约金,这些他都没有和纪柏臣提过。
徐刻从未想过纪柏臣知道这些事,并且让利为他铺路。
而身为受益者的他,到今天才从别人嘴里知道。
“京航和东和是竞争关系,我顾乘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也有底线。”
“我收了东和这么大的好处,自然没有再收你违约金的道理。徐机长可以理解吧?”
顾乘喝了口水,看着微微点头的徐刻,放下水杯,“那我就不打扰徐机长整理东西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帮助。”
徐刻送走了顾乘,无力颓坐在沙发上很久。
半夜,徐刻收拾好东西乘飞机前往陵城。
在徐刻的行李箱里,有一件宽大的风衣外套、一幅书法、书签、一个飞行员的胸章,还有他的十年。
徐刻的十年只能留下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