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愁事故现场。
刀仔佝偻着腰,双手套着满是污泥的粗布手套,每一步都踩在阴影和噪音的掩护里,与陈建华的距离在迅速缩短——十米、五米、三米……致命的距离!
刀仔眼中凶光暴涨!
他猛地直起身,脚下故意一滑,身体失去平衡般狠狠撞向旁边一个堆叠着碎石的箩筐!
“哗啦——!”
箩筐被撞翻,大小不一的石块滚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小心!”
混乱中有人惊呼。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陈建华、刘科长以及周围几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声响来源看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分神刹那!
刀仔如同扑食的猎豹,借着身体前冲的惯性,整个人带着一股阴狠的力道,狠狠撞向背对悬崖、正转头看向碎石方向的陈建华的后背!
“建华……”
沈秋的尖叫声撕裂了空气,带着无尽的惊恐!
陈建华只觉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从背后袭来,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股力量狠狠推着朝悬崖外飞去!
“厂长!”
“抓住他!”
数声怒吼同时炸响!
两道身影如同离弦的箭矢,从陈建华侧面不远处猛地扑出!
是张大山少校留在现场负责警戒的两名警卫战士!
他们一直在高度戒备中,刀仔制造混乱和最后扑出的动作虽快,却没能完全逃过他们鹰隼般的眼睛!
一个战士飞扑向前,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在千钧一发之际,手臂险之又险地勾住了陈建华甩出悬崖的左脚脚踝!
巨大的下坠力量带得他整个人也向前猛冲,半边身体瞬间悬空,脑袋狠狠磕在悬崖壁上,昏死过去!
另一个战士则如同猛虎下山,带着一股狂暴的军旅杀气,整个人合身撞在刚刚完成推搡动作、正要缩回人群的刀仔身上!
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刀仔的脖颈和手臂,一个干脆利落的擒拿锁喉,膝盖狠狠顶在他的后腰!
“呃啊!”
刀仔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直接按倒在地,脸颊狠狠砸在冰冷的碎石上,动弹不得。
“混蛋,抓活的!”
张大山少校的怒吼声如同炸雷般响起,他魁梧的身影已如旋风般冲到崖边,和另一名战士一起死死拉住那个抓住陈建华脚踝、身体已经大半悬空的警卫!
“拉上来!快!”
刘科长和反应过来的公安人员也一拥而上。
十几双手在悬崖边缘奋力拉扯、拖拽,粗重的喘息和吼声交织成一片。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陈建华被众人七手八脚地从死亡边缘硬生生拖了回来。
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双目紧闭,额角有一道被碎石划开的深深血口,鲜血正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脸颊和衣领。
更严重的是他的左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在撞击和拉扯中严重骨折,骨头茬子甚至刺破了军绿色的衣袖,露出发白的骨茬!
“快,担架,止血带!”
张少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封锁现场,所有人原地待命,那个杀手,看紧他!”
刘科长脸色铁青,厉声命令,锐利的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试图揪出可能存在的另一个同伙。
沈秋扑到担架旁,看着陈建华毫无生气的脸和那恐怖的伤口,浑身都在发抖,眼泪汹涌而出,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陈玉红也冲了过来,看到陈建华的惨状,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孙小姚用力扶住。
“华哥…华哥……”陈玉红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担架被迅速抬起,在众人焦急的目光和战士的护卫下,朝着临时开辟出的下山通道奔去。
赵莉莉不知何时也冲到了担架旁,她脸上惯有的慵懒妩媚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煞气,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刀仔被粗暴地拽起,两名战士和公安一左一右死死押住他。
张大山少校走到他面前,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剐过他的脸:
“说?谁指使的?”
刀仔嘴角淌着血,眼神却异常凶狠,带着一种亡命徒的疯狂和麻木。
他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嘶哑地怪笑一声:
“嘿嘿…老天爷…看…看他不顺眼……”
如今她被抓住,是绝对逃不了了。
但他要是敢将李国富说出来,那李国富一定会先搞死他的家人,而家人有事他的软肋。
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仿佛下定某种决心,猛地一偏头,竟想咬舌!
旁边的战士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下颌骨,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其捏碎!
“想死?没那么容易!”
张少校的声音如同寒冰,
“带走!给我撬开他的嘴!”
刀仔被迅速押离现场。
……
落萍县人民医院,狭窄拥挤的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已经亮了整整三个小时,如同一只冰冷的、窥视着生死的眼睛。
每一次开关门的声音,都让门外守候的人心脏揪紧。
沈秋、孙小姚、陈玉红、赵莉莉,还有赵德柱师傅和几个核心骨干,都沉默地守在门外。
空气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沈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苍白,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那双总是清澈灵动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强撑的镇定和深不见底的担忧。
她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掌心中有一枚小小的、带血的纸团被她藏在了贴身的口袋里,那是她在鬼见愁哪里捡到的,更是记录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嘈杂而刻意的脚步声。
县革委会主任李国富在一群干部的簇拥下,板着一张忧心忡忡的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秘书,手里还提着一个印着慰问品字样的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和罐头。
“情况怎么样了?陈建华同志是我们县优秀的青年企业家,是重点保护对象啊!”
李国富人未到,关切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目光扫过手术室的红灯,语气沉痛,
“唉,天灾无情,事故调查组初步结论还是倾向意外,谁能想到呢……”
他走到沈秋等人面前,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重点落在沈秋身上:
“沈秋同志是吧?陈厂长现在重伤昏迷,厂里不能群龙无首,县里经过研究,考虑到食品厂的重要性,决定暂时派革委会生产组的王有福同志去主持工作!”
“他经验丰富,熟悉政策,一定能稳住局面,你们要全力配合王组长的工作!”
他身后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身材微胖、脸上堆着公式化笑容的中年男人,对着沈秋等人矜持地点点头:
“沈秋同志,孙会计,还有各位工友同志,组织上派我来,就是为了帮助食品厂度过这个难关。大家放心,厂里的生产和管理,我会负起责任来的。”
这哪里是帮助?
分明是夺权!
趁你病,要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