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悸,挺直了脊背:
“赵莉莉,厂里不能乱,建华把担子交给我,我就得扛起来。外面的事,麻烦你了!”
赵莉莉深深看了她一眼,用力点头:
“放心,厂子守好。外面那条疯狗,我来收拾!”
她转身,高跟鞋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清脆的响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重症监护室外,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秋、孙小姚、陈玉红、赵德柱……所有人都沉默地守着。
沈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紧紧按着贴身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带着干涸血迹的纸团。
那是她在鬼见愁现场混乱中,从一个杀手口袋里扯出来的!
上面有潦草的数字和一个模糊的代号“老K”,她直觉这是指向李国富的致命线索!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酝酿着山雨欲来的风暴。
……
县革委会主任办公室。
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
李国富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老狼,在铺着猩红地毯的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整个房间烟雾缭绕。
“废物,一群废物!”
他猛地停步,对着垂手肃立的心腹秘书低声咆哮,眼珠布满血丝,
“刀仔被抓了!那个蠢货!还有老疤,也栽了!市里的调查组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咬住就不放!陈建华……陈建华居然还没死透!”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脸上的肌肉扭曲着:
“他必须死,他活着一分钟,我就多一分下地狱的危险!只有他死了,才能死无对证,刀仔和老疤的线索才能彻底断掉!”
秘书被他眼中那孤注一掷的疯狂吓得一哆嗦:
“主任,医院现在……有市里调查组的人,还有当兵的守着,不好下手啊……”
“不好下手?”
李国富猛地掐灭烟头,火星烫到手指也毫无知觉,他凑近秘书,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
“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这个?市里的调查组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当兵的也不是铁打的,找我们的人……不,找医院里‘自己人’!机会……总会有的,就在今晚,必须今晚,等市里那群人回过神来,就晚了!”
他眼中闪烁着赌徒输光一切后的最后疯狂:
“告诉动手的人,成了,我安排他全家去南边,一辈子吃香喝辣!不成……或者敢泄露半个字,后果他知道!”
秘书脸色惨白,冷汗浸透了后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是……我这就去安排。”
他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李国富走到窗边,猛地拉开一丝窗帘缝隙。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瞬间照亮他狰狞如鬼的脸,随即是滚滚闷雷。他死死盯着县人民医院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陈建华,你的命还真大……我看你今晚,怎么活!”
……
落萍县人民医院。
重症监护病区。
走廊的灯光惨白,映照着墙壁下半截刷的绿漆,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呛人。
除了沈秋、孙小姚和陈玉红轮流守着,只有两名市调查组安排的公安同志在入口处值勤,神色疲惫。
夜深了,整个病区安静得可怕。
陈玉红眼睛红肿,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温热的湿毛巾,轻手轻脚地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
她想给昏迷的陈建华擦擦脸和手。
病床上,陈建华脸色灰败,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露出的半张脸毫无生气,只有旁边仪器上微弱跳动的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陈玉红看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她赶紧用袖子擦掉,小心翼翼地拧干毛巾。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配药室方向,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像是门锁被轻轻拨动。
陈玉红动作一僵,心头猛地一跳!
那声音太突兀了,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想起沈秋姐藏在贴身口袋里的那个血纸团,想起白天李国富那阴冷的眼神,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她屏住呼吸,悄悄放下毛巾,像只受惊的小猫,蹑手蹑脚地挪到门边,透过门缝紧张地朝配药室方向望去。
配药室的门虚掩着一条缝。里面没开灯,一片漆黑。
借着走廊透进去的微光,陈玉红惊恐地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
他们身形魁梧,动作却鬼祟异常,其中一人手里赫然拿着一支粗大的针管,正对着灯光,将里面淡黄色的药液推挤出一点气泡!
那针尖在微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不是医生!
绝对不是值夜班的医生!
他们要干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刺入陈玉红的脑海!
他们要害建华哥!
李国富派来的!
极度的恐惧让她浑身血液都冻僵了,但下一秒,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保护欲冲垮了恐惧!
不行!
绝对不行!
建华哥已经这样了,他们还要下毒手!
她不能喊!
喊了会惊动他们,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必须立刻去告诉沈秋和值勤的公安!
陈玉红捂住嘴,强忍着尖叫的冲动,转身就想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找沈秋。
然而,她太紧张了,转身时手肘不小心撞到了门边的金属输液架!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走廊里骤然响起,如同惊雷!
配药室里的两个白大褂猛地扭头,凶戾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门缝外陈玉红那张惊恐煞白的脸!
“妈的,被发现了!”
其中一人低吼一声,眼中杀机毕露!
“快走!”
陈玉红魂飞魄散,转身就朝走廊另一头值勤公安的方向狂奔!
“抓住她,不能让她跑了!”
另一个“白大褂”反应极快,像猎豹一样冲出配药室,几步就追上了惊慌失措的陈玉红!
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大手如同铁钳,狠狠捂住了她的嘴!
“唔……!”
陈玉红拼命挣扎,双脚乱蹬,双手死死去掰捂在嘴上的手,指甲在那人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