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株瑶草,只剩下一棵;碧藕不可计数,如今空空如也;金丹乃是他耗费无数灵芝仙草,请太上老君出手炼制的,如今还剩两葫芦。
黄精、灵芝、人参……细细看去,除了蟠桃、黄中李和人参果一个不少,旁的所剩无几。越是不起眼的宝贝,丢的越多。
丢一个两个,玉帝不会放在心上。可多年积攒下的家业,一夕之间只剩这三瓜两枣,天王老子也会心疼。
“可恶!”
玉帝咒骂一声,握紧拳头重重捶在御案上。待压下怒火,闭眼感知天地,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他连宝贝是何时丢的都不知道。
“陛,陛下。”卷帘大将从未见过玉帝发怒,他惴惴不安,结结巴巴问道:“陛下,这些东西还给孙悟空吗?”
玉帝咬着后槽牙答道:“给!”
话已说出口,绝没有反悔的道理。他可是玉帝,出尔反尔,众仙岂能信服?
卷帘大将不敢抬头,躬身说:“陛下,我这就把东西送过去。”
话已说完,卷帘大将拔腿就跑。他是憨,不是傻。宝库被盗,玉帝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可发,他留在这里能有好?不止今日要溜,这几日他都不敢往玉帝身边凑。
灵霄宝殿寂静无声,玉帝仔细回想昨日种种,突然想起天蓬元帅受雷刑那一日。那一日天庭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将众仙的法宝吹进他的宝库中。
许那一日,贼人潜入宝库盗走他的私藏。那阵怪风定是贼人弄出来的,为的就是迷惑他,不让他发现宝贝被盗。
“何人如此大胆,敢打宝库的主意?”玉帝怒不可遏,声音越发阴冷:“难道是盗走蟠桃的贼人?”
那偷桃贼自王母娘娘眼皮子底下溜走,王母娘娘一无所觉,感念天地,看到的也是白茫茫一片。
殿中空无一人,只有玉帝的声音在回荡。
“为何我看不到?我是天庭之主,执掌三界,天道怎会不……”
天界第一重天,极南之尽,是王母娘娘的道场。
瑶池遍地奇花,处处异草。众仙子所过之处,皆用玉石铺就。
红衣仙女天寿捧着花篮迈入殿中,嘴角噙笑,快步走到王母娘娘身旁。
王母娘娘靠在摇椅上,听到动静循声望去,见是天寿,笑着问道:“让你去采些野花,你怎去了那么久?”
“是呀!”绿衣仙女天昌立在王母娘娘身后,摇着团扇说:“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也不归。再看不到你,我们就要出去寻你了。”
素衣仙女天庆取了一块蟠桃,送入王母娘娘口中,扭头看向天寿,调侃道:“姐姐让我们好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下凡会情郎去了。”
天寿瞪了她一眼,反驳道:“哪个要去会情郎?我看是你动了春心。”
“我才不会动春心,男人有什么好的?”天庆捏起一块蟠桃,继续说:“放着好好的仙女不做,困在后宅,给男人生孩子操持家务,疯了不成?”
“好了。”王母娘娘推开天庆的手,沉声说:“玉帝狠下心肠杀了云华,就是要震慑群仙。天条不是摆设,神仙不得有私情,你们都要牢记在心。”
七仙女收起嬉笑之色,起身齐齐拜倒在王母娘娘面前,齐声说:“娘娘教诲,我等谨记在心。”
见她们神色郑重,王母娘娘心中满意,柔声说道:“都起来吧!你们七个陪我的时间最久,我不忍心看你们行差就错,故而话说的重了些。”
七仙女闻言,脸上的惧色褪去,起身围绕在王母娘娘身旁。
“娘娘容禀。”天寿凑到王母娘娘身边,小声说:“回来的路上,我见卷帘大将从玉帝的宝库中出来,他捧着托盘,神色慌乱步伐不稳,我猜宝库出了事。”
王母娘娘收敛笑意,眉头紧蹙。
紫衣仙女天羽疑惑不解,问道:“大姐姐,你可知出了何事?”
黄衣仙女天荣戳着天羽的额头,宠溺的说:“你只知道吃喝玩乐,半点脑子也不动。我且问你,宝库之中有什么?”
天羽不假思索,张口便说:“自然是宝贝了,这还用问?”
天荣反问:“你知道是宝贝,还问出了何事?宝贝能出什么事?”
“宝贝能出……”天羽喃喃自语,突然她的瞳孔放大,脸上写满震惊,声音陡然拔高:“三姐姐是说,宝贝丢了?”
“不然呢?”天荣嘴角上扬,嫌弃的说:“七妹妹也太笨了些。宝贝若是多了,玉帝高兴还来不及,卷帘大将也不至于吓得路都不会走。”
“哈哈哈……”王母娘娘闻言开怀大笑,笑声渐渐止住,神色松快许多:“我那蟠桃园被盗时,玉帝明里暗里都在嘲讽我,笑我本事不济,连个园子都看不住。如今轮到他倒霉,真是解恨。”
天寿附和着笑了几声,话锋一转,说道:“娘娘,玉帝将您的位置挪到一旁,生生比他矮一截。如今宝库被盗,玉帝声望受损,您的位置是不是该挪回去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皂衣仙女天阳,此时开了口:“娘娘,若比权利,玉帝掌管男仙您掌管女仙,您和玉帝应当平起平坐。若是论资排辈,您的资历比玉帝老,您的位置应当比他高才对。
蟠桃宴被盗,您的名望受损,玉帝落井下石,借机压您一头。好不容易等到这么好的机会,您可不能手下留情。”
“我正有此意。”王母娘娘笑着吩咐道:“天寿,你去备仙车,我要去灵霄宝殿。天阳,你去告诉众仙,到灵霄宝殿汇合,我有话要说。”
玉帝挪动王母娘娘的位置,无非是想削弱她的权利,独掌大权。王母娘娘早有不满,却隐忍不发。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定要好好同玉帝理论一番。
卷帘大将嘴巴严,可就算他不说,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宝库被盗之事也没能瞒住。
天蓬元帅得到消息乐开了花,哪位好汉如此仁义,盗了玉帝的宝库,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酒顾不得喝,泪来不及擦,他急匆匆爬起来,拎起九齿钉耙大步流星往外走。
“道音呀,你送消息有功,待我回来定会好好赏赐你。”
“元帅我不要赏赐,您准我把屋子收拾干净,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恩赏。”
天蓬元帅胡乱应道:“哦,那就准你将屋子收拾干净。”
道音看着满屋狼藉翘起嘴角,低喃道:“元帅终于出门了,嘿嘿……”
地上滚落的酒坛,窗台厚重的灰尘,杂乱无章的床榻……在道音眼里都是宝贝。
道音挽起袖子,一手拎着抹布,一手拎着掸子,露出邪恶的笑容,抬脚迈入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