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停歇的天空正在渗出沥青状的浓稠物质，顾渊抬头时感觉眼球表面泛起灼烧感。
那些黏稠黑液在云层间缓慢搅动，渐渐形成直径百丈的漩涡，七道血色闪电突然贯穿漩涡中心。
柏瑶抓住他胳膊的手指猛然收紧：\"裂缝里...有东西在呼吸！\"
话音未落，十二面青铜巨镜从漩涡中轰然坠落。
镜面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同时破碎，每个碎片都映出扭曲的黑影。
当第一声裹着硫磺气息的嘶吼传来时，顾渊终于看清那些黑影的真容——披着人皮的恶魔舒展着蝠翼，关节处刺出的骨刺正在滴落猩红黏液。
\"血影军团的上位种。\"血域守护者抛接着黄金颅骨，腐烂的碎屑从他指缝间簌簌掉落，\"闻到死亡就开始兴奋的鬣狗。\"
为首的恶魔轰然落地。
它的人形躯干上覆盖着鳞甲状皮肤，额前凸起的犄角刻满暗金色符文。
当它咧开嘴角时，顾渊看到那口腔里密密麻麻排列着七圈利齿，最内层的牙齿居然在缓慢蠕动。
\"这就是击溃先锋军的英雄？\"恶魔的声线像是砂纸摩擦玻璃，\"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控制不住。\"它突然伸出分叉的舌头，舔过顾渊映在镜面中的倒影。
顾渊的瞳孔瞬间分裂成六道血轮。
他按在柏瑶肩头的手掌突然发力，将少女推向血域守护者所在的方位。
这个动作牵动胸甲缝隙间未愈的伤口，三滴鲜血刚渗出就被恶魔隔空摄走。
\"冰晶与火焰的味道。\"恶魔将血珠弹进齿缝，脖颈处的鳞片突然翻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眼球，\"难怪能击穿冰霜领主的领域——但你的血域，能承受多少次规则改写？\"
黄金颅骨突然在守护者手中爆发出尖啸。
七枚蔷薇戒指凌空飞旋，在顾渊周身构筑出血色屏障的刹那，恶魔的尾刺已经穿透三面青铜镜。
镜面折射出七倍增幅的突刺，顾渊翻滚闪避时，左肩还是被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躲得漂亮。\"恶魔甩动尾刺上的血珠，地面顿时生长出荆棘状的血色结晶，\"不过我的「镜像复刻」有个特点——\"它突然扯下自己一片鳞甲，沾血按在镜面上。
顾渊的瞳孔剧烈收缩。
所有镜中倒影突然同时发动攻击，真实的恶魔却站在原地欣赏猎物躲避的姿态。
当第三道伤口在腰侧绽开时，他猛然将血域能量注入脚下的晶簇。
\"血源吞噬·启动！\"
心脏位置的冰晶图腾突然逆向旋转。
那些散落的血珠还未落地就被图腾吞噬，顾渊的骨节发出爆豆般的声响，肩甲延伸出冰晶质感的锐利倒刺。
他蹬碎地面的瞬间，方圆十米内的镜面全部炸成齑粉。
恶魔终于收起戏谑的表情。
它背后的蝠翼完全展开，每片翼膜都浮现出与顾渊相同的血轮图案：\"有趣，但规则改写要这样用——\"翼膜上的血轮突然逆向旋转。
顾渊的冲刺突然停滞。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覆盖冰甲的手臂正在褪色，仿佛有看不见的橡皮擦正在抹除他的存在。
柏瑶的惊呼声从远处传来时，他听到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认知即存在。\"恶魔的指尖凝聚出暗红光球，\"当我否定你的力量本质...\"
圣女的光杖残骸突然迸发强光。
那些悬浮的灵族文字化作锁链缠住恶魔的蝠翼，却在触碰符文的瞬间开始崩解。
圣女咬破指尖在空中书写新的文字，但更多黑影正从镜面裂缝中蜂拥而出。
\"顾渊！\"柏瑶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手中凝结的冰晶长弓正在滴血，每次拉弦都会在指尖割开新的伤口，\"你的心跳频率...在消失！\"
血域守护者突然捏碎一枚蔷薇戒指。
喷涌的血雾中浮现出古老的星图，他抓着顾渊的后颈按向星图中央：\"看清楚了小子，所谓规则不过是强者书写的草稿！\"
顾渊的视网膜上烙印出恒星爆燃的轨迹。
当那些星辉融入血轮时，他听到冰晶图腾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苏醒了。
灵族圣女的光杖碎片悬停在半空，折射出千万道细碎银芒。
当她试图结印召唤守护灵时，三条血荆棘突然从镜面裂隙中窜出，缠住她皓白的手腕。\"圣光之誓竟被污秽侵蚀...\"她蹙眉看着荆棘尖刺扎入皮肤，殷红血珠顺着藤蔓纹路逆流而上，在镜中映出妖异的曼陀罗图腾。
柏瑶的冰晶箭矢就是在这时擦着圣女的耳际飞过。
箭簇炸开的冰雾冻结了半数血荆棘，少女喘息着将弓弦再度拉满：\"去帮顾渊！\"她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远处不断爆开的血光，指尖凝结的冰凌因为过度用力而刺入掌心。
顾渊的战术靴碾碎第七块镜面时，右肋传来的剧痛让他踉跄半步。
恶魔首领的尾刺在虚空中划出暗红轨迹，他勉强侧身避开要害，肩胛却再度添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液尚未落地就被镜面吸收，化作新的荆棘囚笼。
\"渊哥！\"柏瑶的惊呼裹着风雪冲进战圈。
少女撞碎三面血晶屏障，冰晶长弓在她手中化作双刃剑，斩断三条袭向顾渊的触须。
飞溅的黏液在她脸颊烫出焦痕，她却像感受不到疼痛般挡在男人身前。
顾渊扣住柏瑶手腕将她拽到身后，这个动作牵动胸甲下未愈的贯穿伤。
血腥味涌上喉头时，他看见少女发梢凝结的冰晶正在融化——这是异能透支的征兆。\"退到星陨阵边缘。\"他抹去嘴角血沫，六道血轮在瞳孔中疯狂旋转，\"相信我。\"
恶魔首领的蝠翼突然收拢成茧。
当它破茧而出的瞬间，十二面青铜镜同时映出顾渊浑身浴血的模样。\"多感人啊。\"它用尾刺轻点镜面，每个倒影的伤口都开始渗出黑雾，\"可惜爱情在规则面前...\"
话音戛然而止。
顾渊的冰甲突然炸成齑粉，裸露的胸膛浮现出血晶纹路。
他故意让黑雾侵入伤口，在恶魔首领露出獠牙的刹那，反手抓住那条蝎尾般的尾刺。
心脏处的血晶应声碎裂，积蓄的猩红能量化作实体化的锁链，顺着尾刺逆流而上。
\"你以为我只会吞噬？\"顾渊的声线带着金属摩擦的震颤。
锁链缠绕处，恶魔首领的鳞片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肉芽。
当柏瑶的冰刃刺入它咽喉时，整个战场都听见了规则崩解的脆响。
血域守护者突然掷出黄金颅骨。
法器在空中解体成三百枚骨钉，将试图偷袭的喽啰们钉死在镜面裂隙中。
他布满裂痕的手掌按在顾渊后背：\"三秒钟。\"
不需要更多解释。
顾渊的左手覆上柏瑶握剑的手，带着她刺出完美弧线。
冰火交织的剑气穿透恶魔首领胸口的瞬间，整个血色荒原都响起了玻璃碎裂的轰鸣。
硝烟散尽时，幸存的恶魔们正缓缓退入镜中。
但顾渊注意到那些镜面裂隙正在渗出沥青状物质——和天空漩涡同样的质感。
柏瑶突然抓紧他的臂甲：\"你的血晶...\"
顾渊低头看见心口重新凝结的晶体表面布满蛛网状裂纹，最深处隐约有暗金色流体在游动。
百米外的圣女突然发出警示的轻呼，她面前悬浮的光杖碎片正在拼出扭曲的灵文——那是个不断自我覆盖的\"谎\"字。
血域守护者弯腰捡起恶魔首领脱落的犄角，暗金符文在他掌心化作流沙：\"它们带走了三滴王血。\"他抬眼望向正在闭合的漩涡，锈迹斑斑的蔷薇戒指突然渗出鲜血，\"真正的盛宴还没开场呢。\"
最后一片镜面即将闭合时，所有幸存者都听到了细若蚊呐的啃噬声。
柏瑶下意识望向自己手腕——不知何时出现的血点正在皮下蠕动，勾勒出与恶魔首领鳞片相同的纹路。
而在战场边缘，某块沾血的镜面碎片里，完好无损的恶魔倒影正对着众人露出森然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