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般配？”秦晚依只觉被这话刺了一下，忍不住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程修言张了张口，没有回答。
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不是吗，她绝不可能属于自己，她嫁给谁都不可能嫁给自己，她的婚姻甚至不会由她自己做主，可笑自己之前还在痴心妄想，妄想能站在她的身边。
明明从觉察到自己心思的时候，就知道要远离她，该远离她了，谁知还是一步步拖到了今天，一步步越陷越深，以至于到了如今，听到了早有预期的消息，却比想象中的还疼。
比从胸口到腹部划开，又反复撕裂了几次的那个伤口，疼一千倍，一万倍。
她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这样想的，可他的想法，重要吗？
他微微发颤的手指藏在桌下，连指尖都是冰冷，却是攒出一个笑：“当然是真的，程某真心希望，大小姐能过的好，过的……幸福。”
“是吗？”秦晚依看着他温和平静的脸，半晌，亦是笑起来：“多谢，我也真心祝愿程先生，鹏程万里，未来尽是坦途。”
她希望听到他说什么呢？说喜欢她？说挽留？于是呢？她就不走了？
怎么可能呢？
他们这样的分别很好，真的很好，很体面，互相留下的最好的祝福，如果这是他们这一生的最后一面，以后想起来，便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可是，不管她怎么安慰自己，心里始终空了一块，像是被生生挖出来了一样，让她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力，始终会去想那一日他们的分别。
可她连他们是怎么分开的，都似乎记不清楚了。
她反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需要给她时间，她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件事——与那么爱过的人，此生分别。
秦晚依原本给了自己九天的时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这段时间谁都不见，但订婚的前一日，秦大帅让她去了书房，她不得不去。
而秦大帅告诉她，订婚宴毕竟是江秦两家结亲，是大事，这件事，秦晨盛得来。
其实秦晨盛早就被放出了地牢，但一直软禁在房间里，秦大帅严令，不得让他见到秦晚依，所以就算要在自己家花园里逛一逛，也得等秦晚依不在家的时候。
如今要让他参加订婚宴这事儿，也不让秦晚依感到吃惊，毕竟已经没让他参加中秋宴了，订婚再不出现，会引起各方流言。
虽说她已经跟大帅讲了武思麒最开始的计划，让秦大帅意识到了，这个儿子是他们家的薄弱点，不能太过放任。
但她还是得跟这个二哥聊一聊，她总觉得这个二哥对她有杀心，但她却无法彻底斩断与这个人的联系，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她得在嫁去昭希城之前，跟秦晨盛聊一聊，摸一摸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哪怕是暂时的解决。
她敲响了秦晨盛的房门。
“进。”是秦晨盛没什么精神的声音。
秦晚依进门一看，秦晨盛竟然在看书！她有点吃惊。
秦晨盛似乎也吃了一惊，随即却是冷冷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他似乎被这段时间的软禁打磨掉了锐气，竟然没有发脾气，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看起来可以正常交流。
“二哥，”秦晚依笑道：“其实你没必要对我有敌意，我们都是秦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晨盛呵了一声。
秦晚依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况且，我马上要嫁去昭希城了，我们以后也不太能见到了。”
秦晨盛垂眸去翻书，嘴里却是阴阳怪气：“谁知道呢，你这种人，真以为江巍然能看上你？早晚被江家一脚蹬掉，到时候秦家可不要你这种弃妇。”
秦晚依笑了笑：“我真被蹬掉了，该怎么办呢？没有了江家的援军，爸爸可能就被倭国攻破了，到时候作为秦家人，二哥可能第一个就会被抓去受审！”
“你！”秦晨盛猛地转头看她，脸上是愤怒交杂着不可置信：“你竟敢这样说爸爸！你真是有恃无恐！”
他怒道：“你当真就这么有信心，说出了这样的话，爸爸还会跟之前一样宠你信你，我，我现在就去告诉爸爸，你这样说他！”
他说着急急忙忙的起身，又在急怒中踢到了桌子腿，痛的龇牙咧嘴的，站在原地一时动不了。
秦晚依依旧坐着没动，朝他叹道：“二哥，你真是什么都不关心啊，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已经丢了两座城了吗？你现在可以去问爸爸，看我有没有说谎，当然，如果你不怕爸爸恼怒你的质问，打断你的腿。”
秦晨盛脸色白了白：“我们是因为汉奸出卖，才丢了三座城，可，可大哥已经打回来一座城了。”
秦晚依笑道：“是啊，花了多少兵力打回来的你知道吗？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士兵，只能找江家借兵，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嫁给江家呢？”
“当然，”秦晚依耸耸肩：“我并不想嫁，如果你觉得江家很好，你也可以替我。”
秦晨盛莫名其妙的看她：“什么？”
“江大帅有个姐姐，前两年刚好死了丈夫，你可以娶了她。”
秦晨盛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空白：“江大帅的，姐姐？？？”
“是，现年五十三岁。”
秦晨盛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秦晚依！你他妈的想死！”
秦晚依摇摇头，很认真道：“二哥，我们俩总得有人为家里牺牲，我们俩不会打仗，所以牺牲的人，不是你就是我，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哥你，去娶一个大了我们将近三轮的人，所以这个牺牲的人只能是我。”
秦晨盛的眉头紧紧皱起，脸色十分复杂，他冷笑了一下：“你能有这么好心？还不是看人家江巍然长得帅，自己想嫁。”
“二哥，”秦晚依有些悲伤的笑了一下：“假如江大帅还有个美貌的女儿，让你娶她，却要背井离乡，一个人去昭希城娶她，将心比心，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那个意字，秦晨盛还是没有说出口。
“还有一件事，”秦晚依见联姻之事果然不太能撬动他，便换了个话题：“你应该知道，武家已经倒了，但在他们倒之前，武思麒好像跟你私交不错。”
秦晨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你，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