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鹤晨于腊月二十九日一大早偷偷将姚素衣、傅桑榆、傅南凯、傅修恩接回侍郎府。
没敢走大门,走的角门。
白管家和傅老夫人悄悄把人接回侍郎府,把平时荒凉的曲尺院收拾好给她们母子四人住。
曲尺院不小,但是平时都堆放一些杂物,甚至一些比较忌讳的东西,比如棺材、孝布、祭祀的纸钱香烛等。
姚素衣一看叫她住这个院子,马上就恼了:“晨儿,你把我接回来就住在这里?”
傅鹤晨脸色涨红,说道:“娘,您先委屈一下,郡主她在府里不会住太久,到时候,您还是要搬回寻芳庭的。”
傅桑榆想到梁幼仪快要发癫发狂了,心里激动又兴奋,劝道:“娘,这里不是比庄子上好多了?再说马上除夕之夜,我们一家人能团聚,这些小事计较什么?”
姚素衣眼泪啪嗒掉下来,说道:“郡主她怎么能这样?我什么都不和她争,我不过是想你们和祖母团聚。她辱我打我,我都受着,可是你们都是老夫人的亲孙子孙女啊!”
原本还怕见光的傅南凯顿时火冒三丈:“为何要等十五日才让她发狂?直接毒死她一了百了。人死了,二叔能把我们怎么样?”
傅修恩也说:“她死了,与我们母子无关,是大舅母自作主张弄死了她。大不了,大舅舅家的孩子,侍郎府养一辈子。”
他的话说完,曲尺院有半刻钟的沉默。
大家面面相觑,震惊。
傅修恩看看他们,无情地道:“怎么啦?无毒不丈夫,一箭双雕,不好吗?”
傅桑榆小声说:“我觉得三哥说得有道理,反正大舅舅去了,大舅母下去照顾大舅舅,他们团聚,是好事。
不然,以后大舅母万一知道......肯定会弄死我们的吧?”
万一知道大舅舅是姚素衣毒死的,不是梁幼仪害死的,一定与他们母子反目成仇。
不如借大舅母的手弄死梁幼仪,再把大舅母交给官府偿命,母亲仍是府里的当家人。
一箭三雕,一劳永逸。
傅鹤晨犹豫地说:“这,不太好吧......郡主怎么能弄死呢?她是二叔的正妻,三月初三过门就是侍郎府的主母......”
他不说还好,说了这话,那母子四个都火冒三丈。
傅桑榆冷笑道:“大哥,你立不起来,护不住母亲,护不住弟妹,还说这样丧自己威风的话。郡主被大舅母弄死,她报杀夫之仇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她完全认可姚大嫂用耗子药毒死梁幼仪,只等着梁幼仪尸体一冷,能糊弄就糊弄过去,糊弄不过去,就把姚大嫂交出去顶罪。
*
庄子上。
庄头姓白,看到姚大嫂带人来验粮,立马放行,还热情地问要不要帮忙?
姚大嫂说不用,她是奉命来更换库房里的陈粮。
锦玉堂看到傅璋费尽心思藏起来的三万石粮食,就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被姚家人暴露在别人面前,心里极其好笑。
所以,大厦倾倒,从内里腐烂,才是真正无药可救。
姚大嫂给锦玉堂看了两个小仓窖,原本说卖五千石,傅桑榆建议两万石。
锦玉堂很懂行,验过,说这些粮食虽然没有腐烂发霉,但有一半都是陈粮,所以两千五百文实在是太亏了。
姚大嫂又说了许多好话,原本她是无所谓的,不买拉倒,可是傅鹤晨把姚素衣母子四人接回府了,他们要吃要穿,银子呢?
还有,今日麒麟阁要拍卖什么印泥,大少爷一定要拍,急着要银子。
“锦公子,这样,我把库房的钥匙给你,你慢慢拉货,能不能先支付我一半的银子?我急用。”
锦玉堂摇头:“大姐,我们说好的,先装车,后付银。银子给你了,你不肯把货给我,庄子上都是你们的人,我能怎么办?”
姚大嫂指天指地发誓,还把庄头叫来:“锦公子垫付了银子,他们这几天都会提货,你们不要阻拦。”
好说歹说,锦玉堂只答应先支付一万两银子,要求把大门小门的钥匙都给他。
姚大嫂无不答应。
眼下,一仓窖存粮,大的有两万石,小的一万石。姚大嫂给他的是小仓窖的钥匙,说好了,拉走四千石(价值一万两)就停手。
接下去拉多少粮食给多少银子。
姚大嫂核算过,四千石粮食,至少十天八天的才能拉走,哪里弄那么多马车?路上运输也要时间嘞。
眼下有白庄头盯着,锦玉堂他们想多提也提不了。
她又对锦玉堂说:“锦公子,给您十天的提货时间,够了吗?”
她想的是提四千石粮食。
锦玉堂点点头:“是差不多了,我会加快速度,再说,家里也等着这批粮食呢!”
姚大嫂拿到一万两银票,千恩万谢,给锦玉堂按了手印,锦玉堂这才发现,她根本不识字。
不识字好啊!
锦玉堂把库房钥匙拿到,立即通知姬染派人拉粮食。
十天?
十天黄花菜都凉了!
很快来了十几个人,弄来拉货的马车,一车装五石,六百斤左右。
不过十辆马车,庄头一点都没怀疑,四千石粮食,十天半个月也拉不完。
汉子们搬粮拉粮,锦玉堂请庄头等人喝酒。
又提来牛肉、羊肉、狗肉,叫庄头娘子炒了炖了,庄子上的人一起喝酒。
庄头亲眼看见锦玉堂给姚大嫂一叠银票,所以也没怀疑。
一万两银子啊,我的娘,看守庄子十辈子也挣不到那么多银子。
除夕之夜,锦玉堂请全庄子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锦玉堂打开几坛子好酒,说道:“这些日子,少不得叨扰白大哥,大过年的,我们的伙计也要休息两天。不如大家一起过年,喝个一醉方休?”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庄头脸红脖子粗地喊道:“喝!”
“喝!”
“喝!”
......喝晕了,喝倒了。
加了料的酒,劲儿很大,全都鼾声如雷。
锦玉堂笑眯眯地说:“喝?睡死你们!”
赶紧通知姬染,动手!
傅璋万万没想到,为了掩人耳目,不暴露粮食,这庄子他还叮嘱专门种瓜果树木,竟然因为好大儿的贪婪,所有的粮食都被洗劫。
除夕夜来了三百多壮汉,两百多辆马车陆续赶来,如果有人认识,便知道其中几十辆都是军营里的辎重车。
姚大嫂给一个小库房钥匙?
算什么?
锦玉堂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四个仓窖。
对,锦玉堂灌醉庄头后,立即在庄子里搜查,庄子还藏着两个大仓窖,全部是精品米。
连袋都没有拆包。
都是今年的新粮,估计是哪个要办事的贿赂的。
没有钥匙就进不了库房?谁告诉你锁不能撬?
拉货去酒坊?哪里来的酒坊?人家锦玉堂不过是南方军营里的一名幕僚而已。
这荒郊野岭的,大过年的,谁管?再说了,不是都喝醉了吗?还是加料的,两天都醒不过来的那种,嗯,就算醒了,就再迷一迷继续睡。
拉走,统统拉走。大年三十连夜、大年初一初二,庄头醒来之前,五万石粮食,基本清空。
一万两银子,买五万石粮食,划算!
......
腊月二十九日,麒麟阁公开拍卖二十盒龙泉印泥、二十盒梅影流香。
朝堂封笔,学院放假,铺子歇业,明日就除夕了,手里有闲钱的京都人都一哄而上,涌入麒麟阁,万一捡漏呢!
傅鹤晨在麒麟阁外马车里坐着,急得满头冒汗。
谢春桦、徐浩南几个同窗都约好了,今天一起来参与竞拍,徐浩南等人都在麒麟阁大堂外等着他。
但是姚大嫂拖拉了很久都没送银子过来,他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没成交。
等到竞拍人都进了拍卖厅,徐浩南等人也终于不再等他,骂骂咧咧都进去了。他才看见姚大嫂匆匆忙忙过来,递给他一万两银票。
傅鹤晨拿了银票急匆匆就往拍卖厅走,姚大嫂有些失望。
原本还以为自己费那么大劲儿,大少爷会赏她十两八两的,不,分她一千两,毕竟她出了很多力。
但是,傅鹤晨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直接进了拍卖厅。
麒麟阁拍卖厅倒也不关闭通道,只要交了押金就发号码牌。
傅鹤晨拿出五千两银票交了押金,进了拍卖厅,找到徐浩南,还好,徐浩南还给他留了个位子。
“你怎么来这么晚?”
“府里有亲戚来访,接待了一下。”傅鹤晨马上十五岁,模样八分像傅璋,衣着打扮更是模仿傅璋,看上去已经是儒雅文气,颇有些傅璋的谦谦君子的风采。
两人简单说了两句,傅鹤晨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有个区域都是女客。
“怎么这么多女子?”
“她们是冲着梅影流香来的。楼上的雅间看见了吧,四个雅间有两间都是女客。”徐浩南挤眉弄眼地说,“你二叔的那个平妻也来了。”
傅鹤晨厌恶地皱皱眉。
云裳郡主身份尊贵,貌美如花,还有酒肆专卖这样的金饭碗,夏青樾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同他母亲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