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泣不成声,连连叩首。
“多谢大小姐!”
朱嫣儿指尖触到,姑娘们粗糙的手掌,喉间倏然发紧。
若非今日查访,这些苦命人,还不知要受多少折磨。
“大小姐心善。”
洛天宵站在了廊下,眼中带着赞许。“但孙六家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朱嫣儿挑眉。
“洛护卫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
洛天宵抱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不过在下听说,孙六那两个女婿,都是读书人!”
朱嫣儿会意,唇角微扬。
传话下去,若孙家人敢来闹事,就告诉他们。
按大周律,涉案者亲属,终身不得科考。”
傍晚时分。
孙六媳妇就带着女儿、女婿,哭哭啼啼地来了。
她刚嚎了两嗓子。
洛天宵便大步走出。
将朱嫣儿的话,原封不动地甩了过去。
两个女婿一听“不得科考“四字。
顿时面如死灰,拽着自家婆娘就走。
洛天宵忍不住笑出声来。
朱嫣儿则是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洛天宵。
“洛护卫好手段。”
“不及大小姐运筹帷幄。”
“油嘴滑舌。”
“肺腑之言。”
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斜阳余晖里。
两人的身影在青石板上交织,分不清彼此界限。
回廊转角处。
老侯爷驻足观望,不觉捋须颔首。
他这孙女眼光,倒是不错。
这洛天宵,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而孙家却没有就此罢手。
孙家大女婿尖声辩解。
“我们整日研读圣贤文章,哪知庄子里这些腌臜勾当!”
二女婿也忙不迭地附和,活像两只急红眼的困兽。
孙六媳妇气得浑身发抖。
平时她给女婿家送的,都是庄子里的,绫罗绸缎、山珍海味。
哪次少了他们那份?
正要发作。
大女婿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
她脸色骤变,这才恍然惊悟。
当家的和儿子,若是折了进去,日后可不就得仰仗,这两个女婿过活?
若是连他们的功名,也保不住。
想通这一节。
孙六媳妇顿时如,泄了气的皮囊,方才的泼辣劲儿全消了。
洛天宵见状乘势追击。
“老侯爷既已革除,孙六庄头之职,其家眷即刻搬离庄子。”
他故意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限时一个时辰,否则——”
他拖长了音调。
“片瓦不留!”
“敢问大人,何为片瓦不留?”孙家大女婿果然上钩。
洛天宵险些笑出声来,强绷着脸道。
“就是只准人走,连件衣裳都不许带走。”
说着突然提高嗓门:“现在开始计时!”
这招立竿见影。
孙家人哪见过这等阵仗?
大女儿拽着母亲就往回跑。
“娘快些!再磨蹭连贴身衣物,都带不走了!”
远处的老侯爷,心中暗暗叫绝。
朱嫣儿也睁大了杏眼。
洛天宵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手段?
“来人!”
老侯爷兴致勃勃,道:“盯着他们收拾,若敢藏私,直接请家法!”
翠柳、翠屏早就摩拳擦掌。
张博更是急不可耐的,表忠心。
“小的愿为姑娘们,效犬马之劳!”
话到嘴边却卡了壳,急得直搓手。
哈哈!
老侯爷大笑着挥手。
三人一溜烟追了出去。
洛天宵返身复命。
老爷子拍着大腿直乐。“好小子!没白提拔你!”
他突然压低声音。
“辰王和泸家那点心思,想必你也清楚。嫣儿的婚事,可要抓紧了!”
“大小姐已向小的言明。”洛天宵抱拳应道。
“但凭侯爷吩咐。”
这爽快劲儿,深得老侯爷欢心。
老侯爷一时兴起,竟摆开架势:“来来来,陪老夫过两招!”
拳风刚起。
朱嫣儿突然横插进来,柳眉倒竖。
“祖父!您多大年纪了还逞强?”
转头又瞪洛天宵:“你也是,就不知道推辞?”
老侯爷气得跳脚。
“哎哟!这还没过门呢,就护上了?”
朱嫣儿不理他。
洛天宵嬉皮笑脸地背起手。
“百善孝为先,小的实在为难啊。
要不大小姐教教我?”
“贫嘴!”
朱嫣儿偏过头去,却掩不住袖口微颤。
老侯爷瞧着孙女耳尖泛红,故意咳嗽两声。
“老夫这茶...凉了。”
等热茶上来后,老侯爷又吩咐人去摆善。
而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开始张罗起了晚膳。
庄里备好饭菜后,众人落座。
老侯爷破例让洛天宵,同桌用膳。
待用完善后。
翠柳三人风风火火,回来复命。
张博咧着嘴邀功,右脸上赫然印着个巴掌印。
“侯爷您猜怎么着?
那婆娘边收拾边骂街,被我们盯着灰溜溜滚蛋了!”
洛天宵眼尖,促狭道。
“哟,这是摸了老虎屁股?”
“天地良心!”张博急得直蹦。
“天黑路滑,我不小心崴了脚,手刚巧碰到翠柳姑娘的...”
话到一半突然卡壳,整张脸涨得通红。
哈哈!
屋内顿时爆发出哄笑。
朱嫣儿也忍不住掩袖。
更漏三响,庄户人家的灯火,次第熄灭。
翠柳一边铺床,一边咬牙切齿。
“那个张博就是个登徒子!
黑灯瞎火的就敢...”
她做了个抓挠的动作,道:“奴婢那一巴掌,算是便宜他了!”
翠屏抿着嘴笑。
朱嫣儿也忍不住莞尔。
“比起洛天宵那厮,张护卫倒显得老实些。”
“才不是呢!”翠柳立刻反驳。
“姑爷今日多威风啊!
该出手时就出手,跟大小姐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掰着手指细数。
“先是搬出大周律法。
又用片金不留唬人,最后还搞什么计来着!”
翠屏见越说越离谱,连忙扯翠柳的袖子。
翠柳这才惊觉失言,扑通跪下就给自己一嘴巴。
“奴婢这张破嘴!”
“你呀!”翠屏又气又急,在一旁责怪。
“婚仪未成前,这话要是传出去,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姐妹俩从小伺候朱嫣儿,情同手足。
翠屏比妹妹稳重,时常要替她收拾烂摊子。
翠柳脸上巴掌印,让朱嫣儿很是心疼。
轻叹道:“你这爆竹性子,若真随我入宫,我怕是护不住你的!”
“不进宫!绝对不进宫!”
翠柳急得直摆手。
三人心里都明白,不仅是皇宫。
但凡与权贵沾边的亲事,都是龙潭虎穴!
夜色渐深,朱嫣儿辗转难眠。
朦胧间,她梦见床榻轻摇,腰间似有一双灼热的大手...
惊醒时,发现锦被已攥出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