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阳的意识像是沉在冰水里,猛地被一股外力拽出水面。
呛咳声卡在喉咙里,他费力地睁开眼,入目是模糊的血色。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腥甜,混杂着焦糊味——那是皮肉被灼烧的气味。他想动,却发现四肢僵硬得像不属于自己,低头时,才看清身上套着件灰扑扑的粗布短打,手腕细得能一把攥住。
这不是他的身体。
记忆像断裂的胶片,前一秒还是“电脑屏幕上的修仙小说,”
下一秒,就是眼前这幅地狱景象:断壁残垣,焦黑的尸体蜷缩在地上,有个女人的手还保持着向前伸展的姿势,指尖离一具更小的孩童尸身不过寸许。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还没来得及消化“穿越”和“灭门惨案”这两个惊悚事实,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将他从地上卷起。失重感瞬间攫住心脏,他尖叫出声,却只发出孩童般细弱的呜咽。
风声在耳边呼啸,等他再次稳住神,已经站在了半空中。
脚下踩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剑,剑身薄如蝉翼,托着他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摔下去。他僵着脖子往下看,云层在脚下翻涌,隐约能看见地面缩成蚂蚁大小的房屋——这高度,光是想想就让他头皮发麻。
“莫怕。”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王耀阳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月白道袍的老者背对着他,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光,亮得有些刺眼。那光芒不像阳光,更像是某种……净化一切的力量,却让他莫名觉得冷。
老者缓缓转过身,面容清癯,眼神平和,捋着长须道:“贫道玄清,方才路过此地,见你尚有一息生机,便救了你。观你虽灵根不显,却有几分韧性,也算与我有缘,便收你做个记名弟子,随我回彩云宗修行,如何?”
王耀阳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他想问“这里是哪里”“那些人是谁杀的”,可看着老者那双仿佛看透世事的眼睛,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颤抖的:“……谢、谢谢仙长。”
他不敢多问。这场景太像小说里的开局,而眼前的老者,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至于“有缘”,他只当是修仙者收徒的客套话,压根没往心里去——一个刚借尸还魂的倒霉蛋,能有什么缘?
玄清看着他瑟缩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
他确实是“路过”,却不是恰巧。太平村那股冲天的怨气,正是他昨夜清理叛徒时,不慎泄露的一缕魔气所致。那叛徒修的是邪术,与他缠斗时引动了村中潜藏的戾气,他虽斩了叛徒,却没能护住这些凡人。
这是他毕生修行中,唯一一次“失手”,一次沾染了无辜鲜血的污点。正道修士讲究因果,他若承认,轻则道心蒙尘,重则被废去修为。
所以他只能装作偶然。
看着脚下这个幸存的孩童,他叹了口气,既是为那些亡魂,也是为自己不得不背负的秘密。收他为徒,算是一种补偿,也算是将这桩因果系在自己身上——日后悉心教导,或许能消弭几分罪孽。
“站稳了。”玄清抬手,飞剑速度陡然加快。
王耀阳吓得赶紧抓住玄清的道袍下摆,眼睛死死闭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修仙世界,果然比小说里写的更要命。
而玄清望着前方云雾深处的宗门方向,指尖微微收紧。白光依旧耀眼,却掩不住他袖口下,那道尚未完全散去的、极淡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