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卯时,天刚蒙蒙亮,王耀阳便攥着那块黑色令牌,往杂役处赶。
外门区域比他住的小院热闹得多,路上随处可见穿着灰布短打的弟子,有的挑着水桶匆匆而过,有的扛着劈好的灵木往膳堂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股埋头苦干的劲儿,鲜少有人闲聊。
杂役处是间简陋的木屋,门口挂着块“勤修”的木牌。管事是个络腮胡的壮汉,接过令牌扫了眼,便丢给他一把比他还高的扫帚:“去,西峰的演武场,今日轮到丙字区清扫,日头落山前必须弄干净,不许留半点碎石木屑。”
王耀阳接过扫帚,差点没站稳。这扫帚柄是用铁灵木做的,沉得惊人,他这具十一岁的身体拎着,胳膊都在打颤。
“知道了。”他咬着牙应下,心里却在吐槽:这哪是清扫,分明是体罚。
西峰演武场大得离谱,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掌印,偶尔还能看到嵌在石缝里的碎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灵气碰撞后的灼热感,显然刚有人在这里比试过。
他从天亮扫到日中,汗水浸透了粗布短打,手心磨出了血泡,才清扫了不到一半。太阳越升越高,晒得他头晕眼花,肚子饿得咕咕叫,可周围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待的。”王耀阳拄着扫帚喘气,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内门山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那里不时有流光闪过,是有天赋的弟子在练习御剑,衣袂飘飘,身姿潇洒,和他这灰头土脸的样子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
“凡人之躯比肩仙人……”他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磨出血的手心,“现在连把扫帚都快扛不动了。”
正泄气时,一阵破空声传来。
王耀阳抬头,就见一柄长剑贴着地面飞来,剑尖擦过石板,带起一串火星,“当啷”一声钉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剑身上还沾着点血迹,散发着凛冽的剑气。
紧接着,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落在剑旁,约莫十五六岁,眉眼倨傲,看都没看王耀阳,只伸手拔出剑,用布随意擦了擦:“新来的杂役?眼瞎了?没看见这是我练剑的地方?”
王耀阳皱了皱眉,没吭声。他看得出来,这少年是内门弟子,身上的灵气波动比他强得多,硬碰硬纯属找揍。
“哑巴了?”青衫少年见他不说话,更不耐烦了,抬脚就想踹过来。
王耀阳下意识侧身躲开,手里的扫帚却没拿稳,“啪”地掉在地上。
这一躲,反倒让青衫少年愣了下,随即冷笑:“哦?反应还挺快。可惜了,是个没灵根的废物。”他用剑鞘挑起王耀阳的下巴,语气轻蔑,“这种地方不是你该待的,趁早滚下山去,省得碍眼。”
剑鞘冰凉,抵得他下颌生疼。王耀阳盯着对方眼里的鄙夷,心里那点因为劳累而起的沮丧,忽然被一股火气取代。
他穿越前就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练剑道时,教练常说他“骨头硬,认死理”。
“地方是管事派我来扫的。”王耀阳拨开他的剑鞘,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倔劲,“扫完了,我自然会走。”
“嘿,还敢顶嘴?”青衫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扬手就想挥剑。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赵师兄,与一个杂役置气,未免有失身份。”
王耀阳回头,见不远处站着个穿月白道袍的少女,身姿纤细,手里抱着一柄古琴,眉眼清冷,正是之前在杂役处见过一面的师姐,听说擅长音攻之术。
赵姓少年看到她,气焰顿时消了大半,悻悻地收了剑:“苏师妹说的是,是我失当了。”说罢,瞪了王耀阳一眼,御剑飞走了。
苏姓少女走到王耀阳面前,看了眼他手心的血泡,递过一个小瓷瓶:“涂了吧,灵草膏,能止痛。”
王耀阳愣了下,接过瓷瓶:“谢、谢谢师姐。”
“不用。”少女淡淡道,“这里的剑痕里还残留着剑气,你用灵力裹住扫帚再扫,能省力些。”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抱着古琴转身离开了。
王耀阳看着手里的瓷瓶,又看了看少女远去的背影,忽然握紧了拳头。
他拧开瓶塞,一股清冽的草木香飘出来,挑了点药膏涂在手心,瞬间就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
“灵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
虽然没有灵根,但在这灵气充裕的地方待了几日,他多少也能感觉到那股流动的能量,只是没法像别人那样自如运用。
他试着像少女说的那样,集中精神去“抓”周围的灵气,往扫帚上引。一开始毫无反应,试了几十次,才勉强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流缠绕上扫帚柄。
就是这一丝气流,竟真的让扫帚轻了不少。
王耀阳眼睛一亮,不再管日头有多毒,埋头继续清扫。汗水还在流,手心依旧疼,但他心里那点火苗,却被这微不足道的进步重新点燃了。
“凡人怎么了?”他一边扫,一边低声念叨,“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看看……”
夕阳西下时,演武场终于被清扫干净。王耀阳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路过膳堂时,领了两个冷硬的灵米馒头。
他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就着月光啃馒头,忽然觉得这馒头比现代的白面馒头香多了。
远处的山峰上,星光与剑光交织,映得夜空格外明亮。
王耀阳啃完最后一口馒头,拍了拍手,站起身。
明天,还要更早去演武场。不光是清扫,他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摸摸那些留在石板上的剑痕——或许,能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他的修仙路,注定比别人难上百倍。但难,不代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