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期间,因为杨兰的主动避让,宫鸿羽没有过多纠缠,只是总用一种哀怨的目光看着她。
大概在他心中,自己已经退让到了极致,不明白杨兰为什么连个好脸色都不愿意给他,甚至搬离宫主寝殿,独自生活在清兰轩。
他满脑袋问号,杨兰却活的越发自在。
忽视越来越大的肚子,她整天窝在清兰轩折腾自己的东西。
每天除了雾姬能来坐坐,她也只允许宫尚角和宫远徵两个孩子过来玩。
“这是在干什么呀?”
宫远徵蹲在杨兰身边,指着她手里的药杵,大眼睛眨啊眨。
小孩儿生得好看,眼眸乌黑,皮肤嫩白,眉眼弯弯的样子显得尤其甜,跟一勺金黄浓稠的蜂蜜似的。
杨兰心痒痒,捏他一抖一抖的脸颊肉。
“这是凝香露,闻闻香不香?”她沾着一点汁液,细细涂抹在他的手腕内侧。
亲昵的举动一触即逝,宫远徵摸了摸她方才捏过的地方,表情呆呆的。
他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就是觉得心里热热的,甜甜的,忍不住想把脑袋埋进她的怀里。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杨兰如今有孕,身体虚弱,不适合激烈动作,容易受伤。
“好啊宫远徵,我说你不待在徵宫跑那里去了,原来是在这躲懒。”
清清亮亮的小女孩声音从门口出来,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
杨兰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个身着紫衣的小姑娘气势汹汹地叉腰跺脚。
“小姑娘,你是来找远徵玩的吗?”她笑眯眯问道。
宫远徵小小的眉毛皱成一团,带着被打扰的恼意瞪过去。
宫紫商只想着抓宫远徵的小辫子,压根没注意到他身边还有其他人。
此刻对上杨兰的视线,小脸顿时红成了苹果。
“我叫宫紫商,姐姐,你是谁呀?”
杨兰笑意盈盈,把她唤到身边:“我不是姐姐,你得叫我兰夫人。”
宫紫商恍然大悟:“原来您就是执刃夫人。”
宫门内流言蜚语四起,都在责怪这位新任执刃夫人不知好歹,装模作样拿乔,还是说执刃早晚有一天会厌弃她。
这样的难听话都传进小孩子耳中了,可见宫鸿羽能力之差,连约束下人都做不到。
杨兰眼中闪过厌烦。
不管是他能力问题,还是宫鸿羽想借着众人口吻施压,逼她主动依靠,杨兰还是那句话。
———要么离她远点,要么让她回家。
她懒得想这个脑子有坑的男人,带着俩小孩一起做香露玩。
这两人一个是女孩,天生对这些感兴趣,一个学习医理药草,制作起来得心应手,三人一时之间居然非常和谐。
往常恨不得吵翻天的两个娃此时乖乖听从杨兰指挥,说让放花瓣,绝不丢草根,说让滴三下,绝不倒满盆。
杨兰看着合作默契、举止顺畅的流水线工程,满意点头。
看来养孩子很简单嘛,根本不需要操什么心。
等肚子里的娃卸货,她肯定是天底下最轻松的老娘。
温馨的氛围平静了没有一秒,便因为宫紫商抱了杨兰一下爆发了。
“不许你碰!”宫远徵眉眼覆上一层阴翳,狠狠推开宫紫商,伸手拦在杨兰身前。
“扑通”一声。
胖墩墩的小姑娘结结实实砸在地面上,发出声响。
她呆滞一瞬,疼痛感从屁股蔓延全身。
“宫远徵!我要掐死你!”
她嗷呜狼叫着扑上去,和宫远徵扭打成一团。
杨兰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分开两人。
“别打架,受伤了怎么办?会疼的。”
“而且很容易破相,变成小丑孩,就别来我这玩了。”
她没说什么姐姐让着弟弟,男的让着女的的废话,简明扼要地指出打架的坏处,让他们琢磨值不值得。
宫紫商聪明的大脑一转,觉得杨兰言之有理,顿时假装大度地一把拍在宫远徵脑后壳上。
“既然如此,徵宫的毒药让我随便用,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她自说自话完,害怕宫远徵反应过来,卡她权限,当即抱了一下杨兰,还在她脸上吧唧一口,扭头就跑。
宫远徵正难以置信地揉吧后脑勺呢,乍然看到这颇具冲击性的一幕,脸色更臭了。
凭什么?
他连靠近都要小心翼翼,她却可以随便抱随便亲?
这已经不是公不公平的问题了。
这是珍宝被发现被抢夺后的汹涌恶意。
宫远徵眼睛都要嫉妒红了。
小孩子不耐受,情绪起伏过大,眼泪花子便不由得汇聚滴落。
杨兰还沉浸在小姑娘的献吻中,转头发现宫远徵被打哭了,顿时吓了一跳。
她连忙将人抱进怀里,一面拍后背,一面柔声安抚。
“怎么了?是不是被打疼了?我带你去上点药怎么样?”
别到时候真留疤成丑娃了。
温暖馨香的怀抱惹人沉沦。
宫远徵哼哼唧唧摇头,拒绝把脑袋从中拔出来。
杨兰无法,只能抱着他。
安慰的话说尽了,口干舌燥,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还能有什么词可用,杨兰只好哼起了姑苏童谣。
吴侬软语流进耳朵里,简直就是一场听觉盛宴。
宫远徵沉醉在其中。
突然,刻意板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远徵,你今日的药理学完了吗?”
少年皱着眉立在那里时,像一柄刚出鞘的剑,锋芒藏在冷冽的轮廓中。
宫远徵讷讷回头:“还没有。”
宫尚角走过来,带着兄长的严厉:“你以后要接受徵宫,怎么能耽于玩乐。”
他们两人是两宫唯一的继承人,必须尽快成长,担负自己的责任。
宫远徵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哥哥,我这就回去。”
说完,他对着杨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小眼神恋恋不舍的。
宫商角也对着她低头感谢:“劳烦您照看远徵了。”
杨兰刚想笑笑说没什么,却骤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夹杂着冷兵器的寒凉。
被隐藏得很好,但是轻轻一嗅,就知道他没有擦药,任由伤口放置在衣衫下。
杨兰拉住他的胳膊,清晰看到肩膀处隐约洇开一点暗沉的红。